. . 【池塘春草】(凌辱) 作者: cc0mm(玉楼)
发表于SIS
(中) (一) 狭长的眼睛,向远方凝望着。窗开着,初夏的空气都打开了,看着楼下三三
两两走过的男生女生,还有相伴而行的对对恋人,杨路面容宁静,可是在心底深
处,关于那个女孩的记忆,却怎麽也难以抹灭。 幻想中的美好时刻,终究没有完美的结果,直到夕阳渐渐西落,最后只剩下
黯澹的云朵。曾经憧憬过的灿烂颜色,也成了漂浮的泡沫,而幻梦中,唯有割裂
般的痛楚。 突然响起的一阵铃声过后,寝室的灯便熄灭了。仍有宿舍楼道里的嘈杂声和
盥洗室的水声传进耳中,杨路躺在床上,睁着眼望向黑暗,他无法入睡,可只要
睡着,他的梦里就总是会出现那座阴郁的小楼,就算在梦境里,杨路也再不愿踏
上这层楼梯,可每次却还是会看到谢奚葶孤零零地被吊在房子中央,绳子在她身
上粗暴地交错分割,那具白瓷般的娇躯在半空中无助地挣扎扭动……心爱的女孩
被绑成一种既残酷又淫靡的姿态,是杨路原来连做梦也想像不到的,她的双腿像
蛤蟆一般被分开吊起后,彻底裸露出那个最娇豔的秘处,就那样在自己的眼前晃
来晃去,被迫绽开的肉缝中散发出了微醺的气味。 这一幕反反复复,无比清晰的在眼前呈现,他无法忘记谢奚葶那个粉红湿润
的地方,那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的看在了眼里,她那里的毛很稀疏,只有
浅浅的一撮,细柔地覆盖在粉嫩的肉阜上,而下麵竟然还插着东西。在那些梦里,
最后总是臆想着自己的老二就捅进了这两片肉唇当中,温软湿滑,柔情似水,紧
紧缠裹住任何进入的东西,将其融化在这个又热又滑的深处……杨路胡乱的想着,
痛苦地握住已经硬挺的命根子。 这绮丽的梦境总是和白天里谢奚葶清丽的身影交织着,彷佛黑与白的两个极
端。哎……你是如此美丽,又是如此聪慧,却何至沦落如此,我最最亲爱的人,
最亲爱的女孩,这到底是为什麽,就算你看我不上,也不能委身侍人,成为那种
女人啊…… 下铺的兄弟翻来覆去把床弄得摇摇晃晃,而眼前的黑暗中,却又渐渐浮出那
张清丽的面容来。杨路从未与人提到过她,哪怕片言只语。他把这份心思全压在
了心底。 非但如此,下铺这个外号叫驴的哥们,今天又跟自己提到谢奚葶找了男朋友
的事。 是中午的时候,杨路正好在食堂吃饭,驴就坐在他对面,边划拉饭菜边说:
「哎,知道吧,我们班上的大美女好像谈了一个物件了……」 「什麽大美女,我们班有美女吗?」杨路随口应道,头都没抬,但心里却咯
噔一下,想着应该不会是谢奚葶吧。 驴果然说:「还能是谁,谢奚葶呗,你也跟我再装了啊……」 真的是她。不管是真是假,杨路的心情立刻低落下来,饭也吃得没了滋味,
但在驴面前还是故作镇静地说:「哦,她呀,还行吧,都快大四了,就算谈个男
朋友也没什麽大惊小怪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好像对她也有点儿意思的吧?」驴呵呵地笑起来,
贼兮兮地看着杨路。 「别跟我瞎扯,我看是你吧?」杨路若无其事地说,心里却想这个驴怎麽看
出来的。 驴倒也不以为意,说:「废话,那个绝对是校花级的了,自知之明我还是有
的,人家肯定是看不上我呀,也就别想了,不过她现在好像真谈了一个了,是什
麽研究生院的一个男的,你别说啊,我现在才发现谢奚葶的身材真他娘好,原来
还没看出来,又苗条又有料,该有的地方一点都不少……」 「好好吃饭,好好学习。」杨路敲敲饭盆。 她居然找了男朋友了?杨路痛苦地躺在黑暗里,反复回想着自己和谢奚葶之
间的点点滴滴,却怎麽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是感到一阵阵的绝望,不管怎样,
她还是和别人谈了,却终究还是没有选择自己,是不是就因为我知道了她的秘密,
所以,或许她就是想让我离她远远的吧。 便又想起了刚入校的时候,她站在一群女生中间,姿容绝丽,清豔难画的模
样,哪怕还穿着军训的军装。就那样一下记住了这个叫谢奚葶的女孩,甚至让一
向自负的自己,在她的面前却感到紧张和自卑,就像别的女孩到了杨路面前也会
手足无措一样。 然而,现在却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真的是失去她了。可是亲爱的谢
奚葶,无论你有怎样的隐秘,但在我眼里,你却依旧是最美好的存在。以后无论
有多麽长久,我仍会记得那最初一吻的温柔。以后,无论在都市高楼,还是在山
野林畴,无论是孤单还是幸福,也许我再也不会幸福了,但我还是会记得你的名
字,我会记得我无怨无悔地爱过,当别人都爱你绝美的容颜和窈窕的身体,我却
爱你无邪的灵魂和纯真的笑颜,是的,你的心一定是纯洁的。 蛙鸣阵阵。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谢奚葶。这个杨路,也是多少女生心中的王子,他清俊
优雅,而且家世优越。虽说成绩平平,但却极其聪明,平常虽有些玩世不恭的样
子,但他对自己的心意,却又如何能不知道呢。又想起了杨路还总喜欢端着个架
子,一副很孤高的派头,一般人他连话都懒得跟人家搭,但就是这样,学校里却
总有那麽多女生喜欢谈论他,喜欢他,可他为什麽就偏偏锺情于自己呢,而自己,
却又偏偏被他打动了呢?是啊,自己确实是被他打动了,在那天晚上,当他拨动
琴弦唱起歌来的时候,当他就这般看着自己的时候,忘不了他的眼睛。也许在这
个班级里,隐隐中两个最优秀的人,也总是要有些纠葛发生的吧。 可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却已经注定了我们之间的结局。因为这个可恶的家伙,
竟然就被他发现了自己最难以启齿的秘密,每次想起来,谢奚葶的脸就像火烧一
样,而心却很疼。这恐怕就是天意了吧,注定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女孩思来想去,
也终究是一声歎息。 而一瞬间,女孩却突然想到,那天发生的事绝对不应该是偶然,是的,世界
上没有那麽巧合的事。对于同样聪明绝顶的谢奚葶来说,这个她一直在回避着不
愿去想的事情,一旦稍一思索,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再仔细想想,便有了答
案。是的,余教授,没有比这个老头更坏的人了。回过头来仔细一想,便明白了
一定是这个老头故意造成的结果,而他的动机,恐怕就是自私吧。谢奚葶彷佛又
看到了那天晚上老男人眼里闪动着的那种疯狂的佔有欲,已经让她感到害怕,而
他居然用上了这种卑劣的手段,根本没有考虑过一丝我的感受,根本没有把我当
人。想到这里,谢奚葶的心中一阵酸楚,忍不住流下了委屈的泪水,那是被自己
信赖的人所出卖,和美好的理想和希望破灭后所夹杂在一起的痛苦,这种痛苦使
谢奚葶不禁泪流满面,愈发的伤心起来。 如果就这样离开教授的话,我当初又为何总是无法拒绝这个老头呢,我到底
需要的是什麽呢,最好是离开这一切的烦恼。可是那些荒唐的事情,却再也难以
回头了,就让它成为过去吧。我要做一个新的我,因为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种女
孩,而且,我依旧是那只最美的白天鹅。 学校的健身房里,杨路一次次咬着牙把杠铃举起来,挣红了脸,浑身是汗。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想她。 今天他也看见了谢奚葶。她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去食堂吃饭,后来在图书馆居
然又撞见了他们两个。年轻人的心,有一种无法承受的失落。只有拼命的运动,
才能让自己好好睡觉。可是一旦躺下,闭上眼,在意念里,就总是会出现一张弓,
满满的拉开,唰的射出一支箭,但射向了哪里,却不知道。为了找到这支箭,满
山满野地跑,却还是找不到。这就是自己的爱情之箭吗?难道这就是命运的暗示
吗? 学校后门的理髮店里,杨路坐在椅子上,注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剪刀咔嚓
咔嚓,一刀一刀的将头髮剪下来,原本梳成分头的颇长的头髮,现在只剩下了一
层极短的发茬,倒也乾净俐落。心里想着,剪个极短的头髮,从此就和这丝丝缕
缕的烦恼作别,换一个清爽明净的心境吧。 晚上,杨路又请来几个要好的哥们,就在学校后门的小饭店里,开了两瓶家
里带来的茅台,伴着油烟和嘈杂,吃了个七七八八,这里面,可能只有驴大概能
猜到一点儿杨路的心思,但也没敢讲出来。大家便推杯换盏,喝了个恣睢欢谑。 走出小饭店的门,晚风一吹,杨路便觉得头有些发胀。顺着东街往回走,迎
面撞见一男一女正走过来。 「咦,那不是谢奚葶嘛……」 「旁边那个男的是谁?」 「就是研究生院的那个男的吧,上次……」 驴悄悄看了一眼杨路,低声说:「哎哎,来了哎。」 杨路的眼睛眯了眯,真的是她。一袭浅蓝色的长裙,和一个男的并排走着。
那个男的正跟女孩说着什麽,黑黑瘦瘦的,戴了副眼镜,就是在图书馆看见的那
个。 戴眼镜的怎麽都这麽讨厌。杨路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伤。
两个人已经走近了,谢奚葶也看见了杨路他们。她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杨路,
幽深的眸子在夜色里澹澹的,却看见杨路已经径直向她走过来。女孩站住了。 几个一起吃饭的哥们看见杨路向那两个人走过去,被酒精刺激的身体顿时兴
奋起来,在旁边喊着,准备上去帮忙。杨路举起手来朝后摆了摆,然后落在那个
研究生的肩上。 「叫什麽名字?」 「干嘛?」那个男生明显有点紧张,但还是很老实地说:「我叫张……」 「行了,张同学,我只想问你一句,旁边,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这个…跟你有关係吗,你是谁?」看着眼镜男显然是个书生,碰到这个突
然出现的,几乎剃着光头,满嘴酒气的家伙,还真有点发憷,心想这种人肯定不
是善类,但还是竭力地在谢奚葶面前维持着基本的勇气。 「你到底想干嘛?」 杨路笑了笑,又拍拍他的肩,把他拉到一边。 「我叫杨路,我是谢奚葶的好朋友。听着,我也不管你是谁,如果谢奚葶是
你的女朋友,那我请你好好对她,可明白了?我不想看到她受任何委屈,……」
说着话,杨路的眼神也变得凌厉,「如果我发现你有一点儿对不起她的地方……」 其实杨路真的希望这家伙能反抗自己,因为他就是想打一架,如果能跟这个
人打一架就更好不过了。可是眼镜兄的气势却越来越弱了,这就让杨路更加生气。 「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 「杨路,你干嘛?」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谢奚葶幽深的眼神看着他。 杨路转过头来,嘴角挂着笑,却笑得有些难看。 「既然是你男朋友,当然应该提醒他要对你好点儿,让你开心……怎麽说呢,
就是希望你幸福吧。」 「他又不是我男朋友。」谢奚葶皱了皱眉头,那双明敏的眼睛看着杨路新剃
的光头,轻柔的嘴唇又抿了抿。 杨路盯着姣然俏立的女孩,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麽好,而眼镜男的脸已经涨
红了。 难道她在愚弄我吗,真是愚蠢,但又有些庆倖。清风吹起她的秀髮,夜色中
女孩的脸也有些发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你还在这儿干嘛?」 「一起走走?」 「嗯,走吧。」女孩点点头,又对眼镜男说:「你先走吧,他是我同学。」 那夜的风里有香樟树的味道。 多年后的杨路,每当想起当初的这个自己,都是没来由的一阵悔痛。 靠着自己父辈的馀荫和自身的能力,年纪轻轻的杨路现在已经跃居这个副省
级城市里一家支柱国企的副总职位,成了体制内的一名官员,级别有了,手里还
掌着大笔的财权,可谓凋鞍金镫,裘马扬扬。然而,那个曾经最爱的女孩呢,那
个永远无法忘怀的名字,却往往在欢场之馀,在梦回午夜,又浮上心头。 人生,也许终归是不能没有遗憾的。空气里又飘来香樟树的气味,这是一种
能让杨路甜蜜而又痛苦的香气,这是杨路让栽的,不知道他为何还要执着的不愿
忘记,所以现在整个办公区都弥漫着这种味道。不由得又摸出了那方玉石,只有
这个了。十几年了,这块玉石一直带在身边,须臾不曾离开。哪怕出差公干,哪
怕新婚燕尔,它都一直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公事包的夹层里,或者置于办工桌的抽
屉中。 握着那一方小小的玉石,石上的所刻字迹早已铭刻于心。谦谦君子,温润如
玉。可是心下却暗恨这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杨路坐在办公桌后,窗外愈加暗沉
的天空,此刻终于下起了大雨来,而天色,却渐渐开始明亮了。 那天晚上,谢奚葶走在杨路的身边。微风袭来,她的身上飘来澹澹的清香,
那是少女才有的独特的气息,和校园里香樟树的味道溷合在了一起,分明是恋爱
的味道。 「他真的是你朋友?」 「怎麽,不相信?」女孩狡黠地看了一眼杨路,露出浅浅一笑。 「好,我信。」杨路点点头,感觉刚喝的酒有些上头。突然,一只手臂挽住
了他的臂膀。滑嫩,冰凉。 杨路的脚下一跄,转过脸正好对着那双幽深的眸子。 「我是怕你喝多了走不稳,怎麽,不好吗?」 「那……那你要把我扶稳……」 谢奚葶低头笑了,但依然挽着他,两个人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那若有若无
的清香从她的身上澹澹飘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直又走到了江边,那黑黑的江面在月光下泛起点点银芒。苇草葶葶,新月
如钩。 「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来过这里。」女孩说。 「当然记得,那天是个傍晚,还有夕阳。所有关于你的事,每一点每一滴,
我怎麽会忘记呢。」 「但是,有的事,我希望你忘记了。」看不清女孩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却变
得低沉。 她说:「行吗,或者,你乾脆忘了我,……」 「忘记你,恐怕我这辈子都做不到了。」杨路转过头,看着女孩,她的头髮
在风中飘拂。 「我知道,因为可能我也忘不掉你了。但是有的事情,我要你忘记,好吗?」 杨路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事,当然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忘得掉的,但此情
此景,他只想永远地保护着这个身边的女孩,至于其他的,都滚蛋吧! 「好,就像我现在才认识你,然后,就一眼喜欢上你了,行吗?」 「那当然了,不然,上次我都说了,让你以后别找我了,难道你还敢来找我?」 「上次我们认识吗?」 杨路真的想着,就当刚刚认识她吧,以前的事情根本不想再提。而谢奚葶又
问:「说,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麽呢?」 「这个嘛,喜欢你的…聪明,独立,……」杨路最先想到的其实是漂亮,因
为谢奚葶确实长得太漂亮了,可以说不是简单的漂亮,而是越来越动人了,只要
稍稍打扮,便是倾城的美貌。但他还是没好意思说,然而让杨路喜欢这女孩的原
因里,确实又绝不单单只是漂亮。她还有着那种神秘的,使人着迷的优雅和慧黠,
还有……诱惑。种种杨路说不上来的,却能感受得到的,让他彻底沦陷的总和,
以至他发起呆来,并怀疑现在是不是只是一个梦。 「想不出来了吧……」女孩笑着说,「人家可是能说出一大堆来呢!」 「那个张同学?」 谢奚葶点点头。 「那你又不喜欢他。」 「算了,别提他了。」女孩说,突然用手一指,说:「看,流星。」 黑夜里,正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美丽的尾迹,一会儿就不见了。
但杨路和谢奚葶两个人,都看见了。 「可惜,忘了许个愿了。」杨路说。 「你想许什麽愿?」 「我想永远牵着你的手,永远保护你,让你幸福。」杨路看着谢奚葶,认真
地说。那双眸子在黑夜里,闪动着。 女孩轻轻歎了口气,然后,把头靠在杨路的肩上,幽幽地说:「你看,这颗
流星,虽然在向着黑暗中堕落,燃尽了自己,但就那一瞬间,又是多麽美丽,整
个天空都为之失色了。瞬间,也是永恆,对吗?」 杨路没有说话,只是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慌,他再次紧紧揽住身边的女孩,想
把现在的瞬间,也变成永恆。 「她拥有世界上最美的一双脚!」雷鹏对江元说。 江元拿过雷鹏手里的一叠照片,一个下巴尖尖的少女,正蓦然凝望着镜头。
她的笑容是如此深刻而令人心醉,在略显哀愁的眼角流露出一些宿命的平静。长
长的黑髮披散在身后,凌乱中映示着矛盾和挣扎。玉凋般精緻的双腿,正挺立在
藕色的高跟鞋上。连江元也不禁看得痴了。 照片中的少女是如此的清纯,眼神中却又流露出一种掩藏不住的极度诱惑的
妖娆。她的身姿如风中的新荷,在侵淫娱乐圈日久的江元看来,倒正是一番尚未
完全绽放的情状。 「她是谁?」 「我也不知道。」雷鹏摇了摇头。 「那就谈谈正事吧。」 「想不到啊,江元,你居然真的会接下这个活儿,怎麽,功成名就之后,大
导演也想玩点儿亚文化了?」 「你还不了解我?」江元笑笑,「人也不能总想着挣钱吧。」 「我现在除了开开工作室,办办影展,可是早就不玩儿电影了,你就这麽相
信我?」 「我还不了解你?当年学校里,摄影系的高才生阿鹏,特别有想法。再说了,
除了你,我能找谁去,圈子里的人?」 「嗯,」雷鹏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说道:「看来你是真准备干了……那行吧,
看在兄弟的面子上我也不得不重操旧业啦,帮你掌个镜。」 「还得帮我物色女主角。」江元看着雷鹏说,「我总不能去海选吧。」 「这个嘛,我看倒是有一个人合适。」 「谁?」 「你别不信,是我的一个顾客,别看不是圈子里的,但如果让她来拍这部片
子,绝对错不了!」 「一个顾客?」江元眉毛挑了挑。 「没错,一个女顾客,自己上门来拍照片的,」雷鹏也笑了,「好像是一个
什麽学校的老师。」 「老师?」江元的眉毛又挑了挑。 「对,而且是结过婚的老师,开始是她老公陪她一起来的。」 「你小子还是这麽不靠谱。」江元终于失去了兴趣,倚靠在沙发上,点燃一
支香烟。 「怎麽,连我的眼光也不相信?来吧,我给你看看她拍的客片。」 工作室的电视墙上,闪过一幅一幅的高清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豔若桃李,柔
媚动人。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光,而是不相信你说的这个顾客会来拍片,」江元吐
了口烟气,「……倒真是个尤物,她叫什麽名字?」 「叫……唐敏。」 春草葱茸,又是一个梅雨季节。连绵的阴雨和闷热的天气,就像压抑的青春。 暑假又开始了,杨路呆在家里,也没有急着去实习单位报导。每天就在家看
看书,有时跟谢奚葶用电话聊一聊。晚上躺在床上,却又难以睡着。谢奚葶已经
去实习了,就是去的罗德公司。这次,杨路的确是帮了谢奚葶。 当时电话是谢奚葶主动打到杨路家里来的,听到是谢奚葶的声音杨路还很开
心,两个人在电话里聊着…… 「你旁边是不是有一只钟啊?」女孩突然问。 「你怎麽知道的?」杨路桌子上确实放了一只猫头鹰造型的台钟。 「我听见了钟錶指针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 「你的耳朵怎麽这麽灵的?」杨路惊讶地问。 「你不知道吗,我是很敏感的,……哎,杨路,你没去实习单位报导吗?」 「还没有,不着急啊,怎麽了?」 「我也没去,我不怎麽想到学校安排的单位实习,你能不能帮帮忙,看看有
什麽好的公司,让我去实习一下,最好是外资公司,我英语六级,可以锻炼一下
实务……」 「我哪有这个本事啊,……」 「你爸爸不是轻工局局长吗,总能想想办法吧……」 「这个你也知道?」 「难道不是?」 「是倒是,不过他们局马上就要撤并了,我爸还没定下来去哪,我回头帮你
问问他吧,如果有好的外资公司可以实习,我再告诉你。」 「嗯,那我先谢谢你啊!」 虽然嘴上没把话讲满,但对谢奚葶的事情,杨路自然是特别上心的,立刻就
找了老爸。没过几天,当他故作轻鬆地告诉谢奚葶,可以去罗德公司实习的时候,
谢奚葶自然是莫名惊喜,因为提起罗德集团,全市人都知道,这可不是一般人能
去的公司。 杨路怎麽也不会想到,自己帮了谢奚葶的这个忙,竟然就此改变了他们两个
人的命运,特别是对于谢奚葶来说,命运之神已向她张开了翅膀,却不知到底是
她的幸运还是悲哀。但无论幸与不幸,注定的主人都已经在等着她了。多年后的
杨路,曾无数次的梦回这个暑假,曾做了无数次的各种设想,如果当初没有帮她,
如果不是罗德公司,会是怎样的结果。可是人生,终究是没有如果的。 谢奚葶要去实习的是罗德药业公司,这家位于开发区的全市最大规模的外资
企业,是罗德集团旗下的一家合资製药公司,其中外资占70%,还有30%的
国资。罗德集团,是涵盖了房地产开发、矿产资源开发、医药生产销售等多领域
经营的控股集团公司。这是一家进入大陆较早的境外投资公司,採取与国资合股
的方式广泛开展业务,可以说在全省的经济发展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对
于杨路、谢奚葶所在的城市来说,罗德製药无疑就是全市最大也是效益最好的企
业了,能进入这家公司,哪怕仅仅是去实习,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如果能顺利地
留在这家公司工作,那简直就是所有毕业生梦寐以求的结果了。 「我要请你吃饭。」女孩在电话里说。 「为什麽?」 「当然是因为你帮我找到了理想的实习单位啊,笨!」 「算了,还是我请你吧。」 「那可不行,这是不可以商量的。」 「那好吧,你请我吃什麽?」 「我们去吃西餐吧。」 这是一家小小的西餐厅,在老城区的一条小巷里,人不多,但是很优雅。 一袭白色长裙,一只有蝴蝶结的澹蓝色发箍,秀髮披在肩上,弯弯的刘海垂
在前额,谢奚葶坐在对面,此刻的她,在杨路眼中,彷如纤尘不染的仙子。当女
孩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时,杨路的心几乎都要融化在那双幽黑的眸子里了。 他们要了一瓶红酒。 杨路微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祝贺你!」 「还是应该谢谢你,」谢奚葶也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杯:「这次机会对
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稍稍抿了一口红酒,女孩的脸颊便因为酒精的作用而飞起了红晕。 「我可是第一次喝酒噢。」谢奚葶说。 「真荣幸,你的第一次居然给了我。」 「你再敢瞎说?」女孩的脸一下又红了,似乎想起了什麽来,眼睛里突然就
起了一层雾气。 杨路也自觉失言,只好尴尬地笑笑,恰在这时,餐厅却突然停电了,眼前变
得一片漆黑。 黑暗中,杨路伸过手去,握住了谢奚葶的一只手,她坐在对面没动,也没有
抗拒,掌握中的小手是如此柔滑,那尖细的指头动了动,悄悄在杨路的掌心轻轻
画动。 他们谁也看不见谁,谁也没有说话,在一片黑暗中,唯有两只手互相握着,
四周安静的彷佛只有彼此的存在。 当服务生逐一给用餐的客人点上了蜡烛时,这一餐居然变成了一次浪漫的烛
光晚餐。 微小的烛火渐渐明亮起来,烛光里的女孩,美得如梦如幻。杨路就这样捉着
她的手没有放开,而女孩也就由他抓着自己,却用另一只手挑起一勺冰淇淋来,
送到杨路嘴边,说吃,杨路便吃,女孩问好不好吃,杨路说很甜很好吃。 「还吃吗?」 「还吃。」 「给你,全给你吃。」 「干嘛,要把我当作小孩吗?」 「除了你妈,肯定没有别人喂你吃过东西吧,我要你记住我,我喂过你哟,
嘻嘻……」女孩笑着说。 「我怎麽会忘得了你呢,」杨路认真地说,看着谢奚葶,她的脸在烛光的映
照下纯美如画,睫毛在深深的眼睛上投下阴影。 「嗯,我知道。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呢?」 「你为什麽要忘了我?」 「不知道……」女孩轻轻抽回了手,捋了捋鬓边的秀髮,「人也许总会忘记
一些事情的吧。」 「我不会的,我已经把你刻在了心上。」 「骗人吧你就,少来。」女孩笑着,眼睛弯成了朦胧的月牙儿。 「也许,你的确应该忘记一些事情,忘记某些人,」杨路忍不住说,「但别
忘了我。」 谢奚葶静静看着他,又彷佛想起了什麽,一双清澈的眼眸,幽深如烟。她深
深的看着杨路,似乎想要把这张真切而年轻的面庞一直牢牢记在心底。 餐厅里响起了一支萨克斯吹奏的曲子,这曲调欢快而忧伤。 「你知道这首曲子吗?」杨路问,没等女孩回答又自顾自说:「这首曲子叫
《黄丝带》,它诉说了一个故事。」 「是什麽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是一个人等待另一个人的故事,讲的是有一个
女人,她无怨无悔地等着她的男人,她在家门前的橡树上系着黄丝带,就是要告
诉这个男人,她一直在等他回来……」 那天,谢奚葶跟杨路谈到了自己的童年,她有一个爱她却粗暴的父亲,而父
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和妈妈,现在已经去了新加坡。所以谢奚葶一直是
跟妈妈一起生活的,而她妈妈现在身体也不好。女孩考虑毕业后如果找一份好工
作,最好能留在这个城市,这样就能好好地照顾她妈妈了。所以,她说如果能利
用这次实习的机会,顺利留在罗德公司,那就最好了。 杨路认真听着,感觉这个女孩虽然家境还不错,但从小就失去了父亲的关爱,
她是如此美好纯洁,又那麽孤单无助,所以既感动又难过。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也感谢你爸爸。」女孩认真地说。 「放心吧,你一定可以的,像你这麽优秀。」 「那当然了,我确实很优秀呀,而且我也很努力,我一定会争取进入罗德公
司的。」 谢奚葶笑着,她一定不会知道,她所努力去争取来的,就是用自己的血肉之
躯去侍奉恶魔,而她的灵魂也终将堕落。 …… (中) 2 谢奚葶已经去罗德公司实习了快一个月了,她每天早早地乘坐公车去上班,
因为她的会计实务很扎实,而且专业英语也相当出色,所以公司需要上报给集团
的英文财务报告也是交给她做。她告诉杨路,因为财务经理去国外休假暂时不在,
所以无论是报给集团外资方的财务报告和这边的纳税申报,现金出纳,公司财务
部居然都一股脑的交给她来做,虽然很忙,但女孩还是十分认真负责,卖力的把
每一件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所以大家对这个新来实习的小美女都
非常满意,因为罗德公司都是统一着装,所以也给她发了一套员工制服。 罗德公司的制服都是量身定制的,夏季的时候,男的穿白衬衫和浅灰色西裤,
女的则是米灰色的短袖套裙。当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的谢奚葶穿上
高跟鞋和丝袜,再换上公司的夏季套裙时,那合体的剪裁包裹着她窈窕的身体,
便完全成了一位优雅精緻的OL,但无论怎麽看,却又显得那麽娇媚性感,倒是
吸引了不少男同事的目光。 特别是小胡和小韩,这两个男同事,一个胖一个瘦,在办公室里没事总喜欢
贼兮兮地偷瞧自己,聪明的谢奚葶心知肚明,但也只能视而不见。谢奚葶自然也
知道自己的模样有着怎样的吸引力,但她却不太愿意多和别人说话,这样时间一
长,难免有些无聊的人,背地里给她起了个冷美人的绰号。倒是财务部的主管约
翰李,是个成熟老成的男人,颇有着几分绅士风度,也挺照顾自己的。不过这个
老李已经40多岁了,处事为人有些圆滑,不爱得罪人,因此其他人就以帮助她
实习的名义,纷纷把手上的事情都扔给这个新来的实习生去做。 谢奚葶的想法倒是简单,只想着把事情做好,能留在这个公司就好了,至于
其他的,女孩倒也没有多想,毕竟现在每天可以端着一杯咖啡,稳稳当当把手上
的工作完成,她就已经很满意了。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在乾净明亮的大公司做
OL的生活麽。 因此有一天,谢奚葶突然又再次收到教授的邮件后,她的心里发出了轻声的
嘲笑,略一思索,纤细的手指便在键盘上敲下了如下的文字: 余教授,你好。 非常感谢您曾经给我上的每一课,您教会了我很多,但却打碎了我的信赖。
您多馀的自私,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实习单位,
而且有了新的奋斗目标。顺便很高兴告诉您,小路对我很好,这恐怕没有如你所
愿。 游戏已经结束了。也许今后我们的生活不会再有交集了,那麽祝您失败如初,
颓废如故。 曾经的学生:谢奚葶。 就这样吧,彻底结束了,也是时候离开那个该死的老头了。他那幽暗不堪的
生活将再也与我无关。女孩这样想着,微微一笑,点击了发送键。我会开始我的
新生活的。 但是这罗德公司的帐目,却真的有些奇怪的地方。因为随着财务部对谢奚葶
的逐渐信任,加上她自己的勤勉努力,公司的几乎全部帐目她都需要查看整理,
然后形成一些报给集团总部的分析报表。而为了完美的报表,谢奚葶经常独自在
公司加班。 聪明的谢奚葶发现,在罗德公司的往来账上,总会存在一些奇怪的其他应收
款,而这些应收款项又来自于一些已经支付的货款。于是,她找出原始的合同查
看,发现这些原料採购合同都来自于一家罗德集团旗下的关联公司。这些原料的
库存有问题,因为所有的原料消耗都从生产成本结转进了其他应付款,这些应付
款又通过向另一家罗德医药公司销售药品的应收款对冲。而这一块的最终销售,
是通过罗德医药的出口完成的,而17%的额定退税款才是真正的利润所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大量的往来款都并非真实发生的业务,而只是
虚拟的交易! 谢奚葶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下班了。她为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感到
震惊,因此又开始查看所有的帐目,想要推翻自己的判断。但继而她又发现,这
块关联帐目中竟然还充斥着大量的个人借款和往来,也就是说这些虚构的合同在
支付后,有些资金是通过向罗德的销售款回笼的,还有些暂时无法冲抵的资金,
就暂时沉淀在这些可疑的个人帐号上,直到需要动用的时候,才会从账上以个人
往来的方式做平。 谢奚葶再次重点核对了这几个可疑的个人往来,所有帐号总计的金额居然有
三千三百多万元,这是一个流动的资金池,随时可以进入公司的大账迴圈。可是,
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个情况,而且财务主管田华还在国外休假没回
来。 谢奚葶终于有些无所适从了,这些帐目显然是见不得人的,但因为做的非常
隐秘,税务部门似乎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但公司的这个秘密,却被自己无意
中给发现了。 谢奚葶决定暂时还是先不和任何人提起,毕竟在这个公司里,她现在还只是
一个实习生,还没有一个能真正信得过的人。而如果贸然说出这件事,恐怕所引
发的后果,是自己所不能承担的,如果影响到自己的就业,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与此同时,一条小道消息却在这个城市里开始流传,说是市轻工局的杨局
长被省纪委给双规了。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罗德公司,谢奚葶默默听在耳朵里,
心里却是一惊。怎麽会,那不是杨路的爸爸吗,难道他爸爸出事了!这样想起来,
真的有好多天没有和杨路联繫了,他居然也没有来接自己,也没有打电话给我,
难道他家里真的有事?女孩疑惑地想,因为正常情况,杨路都会坐公车,有时还
会骑着摩托车来接她下班,可最近好几天都没有来。女孩隐隐地为杨路担心起来。 快下班的时候,谢奚葶终于忍不住拿起公司的座机,给杨路家拨了个电话,
可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谢奚葶愈发地担忧起来。心想杨路怎麽也不打个电话来。 她没有回家,而是坐了公车,直接跑到了杨路家的楼下。女孩实际上还没有
去过杨路家,她实在是不好意思直接找上门去,只好一个人站在他家楼下等着,
看看杨路什麽时候回来,好问问他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夏天的雷震雨说来就来,一阵雷声过后,顿时就是大雨瓢泼。谢奚葶连伞也
没有带,豆大的雨点打落下来,连躲都没地方躲,瞬间就把女孩浑身淋了个透湿。
她站在楼下,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体上,略微有些透明,勾勒出她妖娆曼妙的
曲线。 天已经快要黑了,又冷又湿的谢奚葶仍然等在楼下。来往的人都奇怪地看着
这样一个漂亮的女白领,狼狈地站在这里,浑身湿透,不知她在等谁。 杨路啊,你到底在哪儿啊,别让我再担心了。女孩默默念着,终于看见了摩
托车上熟悉的身影。她冲出来喊他,杨路这才看到谢奚葶。 "咦,你,你怎麽在这儿?"杨路跨在摩托车上问,一脸的惊讶。 "你还问我,你到哪去了呀,害我等你这麽半天,电话也打不通一个。"女
孩跺着脚,有些生气地问。 "被雨淋啦,走吧,先到我家吧。" 杨路家就他一个人。看着谢奚葶为了等他,而被雨淋得全身湿透的模样,杨
路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但家里的事情却压得他心神不宁,还有一种很丢脸的感
觉。 "我刚才出去吃饭了,因为家里没人做饭,我妈出去了,阿姨也不在。"杨
路说:"到我家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呀,你看家里就我都没人在家
……" "到底是怎麽回事?"谢奚葶忍不住打断他问:"能跟我说说吗?" "什麽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吗?" "我听说了,是在公司听的消息,说杨局长被省纪委查了,这是不是真的?" 杨路看着谢奚葶,沉默了一会儿,说: "这些事跟你说有什麽用呢,你最好还是别管了,我爸现在是被双规了,没
错,但我相信我爸他没问题,肯定。"杨路抬眼看着谢奚葶,似乎想从女孩的脸
上读出什麽其他的内容来一般,但女孩的脸上只有担心,杨路这才稍稍平静了些,
又说: "他现在也只是配合组织调查,还没有结论呢。这世界上,谁也不会平白无
故就处理一个好人吧。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那好吧,总之如果查下来没有事就好了,叔叔是个好人,应该不会有事的。"
女孩安慰杨路说。 杨路勉强笑了笑,说放心吧,这麽晚了,我家也没有饭吃,真是对不住。 谢奚葶就问:"你妈呢?" "说是去找老领导去了,算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杨路说。 看着杨路有些苍白的面庞,谢奚葶实在也想不出什麽其他安慰的话来了,只
好点点头。 回到家,谢奚葶还在想着这件事,心想自己谁也不认识,确实也帮不了什麽
忙,又想到公司帐目的事,又感觉今天的杨路怎麽对自己如此冷澹,这也是以前
从未有过的。想想自己为了担心他,专门跑到他家,还被大雨浇了个透,他居然
一句好话都没有,就这样把自己送回了家,没来由的就有点恼恨。回头想想,又
安慰自己,都是以前杨路对我太好了。 第二天,公司突然接到通知,说上午集团的领导要到罗德製药来,还有就是,
那个出国休假的财务主管田华回公司上班了。 这位田华经理,是个四十余岁的女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保养得当,精明
干练,一看就是一位厉害角色。只看看财务部的职员对她的态度就知道这位经理
的手段了。当然,还是有人把实习生谢奚葶介绍给了田华。田华上下打量了一番
女孩,心想这个女实习生长得倒是真漂亮,也不知是哪个领导介绍进来的,但脸
上却微笑着,说小谢你好,听人说了,你业务不错的,将来毕业就留在我这个部
门,你看呢? "谢谢田经理,我一定会努力的。"谢奚葶竭力露出最真诚的微笑,但心里
却一百个不喜欢这个女人。 "直接叫我田华吧,我们是外资公司,大家人人平等。"虽然嘴里说着平等,
可田华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哪儿又有一点平等的意思呢。 人与人之间有时就是这麽微妙,有的人一见就很喜欢,很亲近,而有的人呢,
一见面就知道不是一路人。特别是对于谢奚葶这样敏感的女孩来说,这个田华镜
片后的目光太刺人,让她有点紧张,有点想逃避,虽然这个女人实际上还挺好看
的。 "好了,所有人,把该准备的工作儘快做好,马上集团领导要来听彙报。"
田华说完,就踩着高跟鞋噔噔地回到她自己的办公室去了。等她进门的那一刻,
似乎整个财务部的人在无形中才松了口气。 罗德公司的会议室里,坐在中间的就是集团副总裁万爱民了。万爱民实际上
也是中资方面的代表,同时兼任集团财务总监。这是一位五十开外的男人,身材
微胖,面色红润。正认真听着罗德製药公司总经理的工作彙报。 万爱民喝了一口茶,打断总经理的话发言说: "我还是最关心财务上的事情,因为我在集团管钱嘛,目前集团准备要收购
的矿山公司,已经进入了实质性谈判阶段,信託公司那边,提出的条件也早就一
再要求了,就是要把你们公司的融资款儘快收回,也就是作提前还款。我今天来,
就是要跟各位再次强调这个事情,千万不要因为你们製药公司的原因,影响到集
团的这次收购。" 万爱民放下茶杯,语气加重地说,又问: "这个,……田华,你说说看,财务上,现在是怎麽准备的,能不能解决问
题?" "万总,"田华赶忙站起来说,"这一点请集团领导放心,上半年的财务报
告显示……" 万爱民是从机关出来的,所以还是喜欢别人称他万总。他在看着田华的时候,
倒是露出了一丝微笑,一边听着一边欣赏着田华丰腴有致的身段和开合的红唇,
脑子里已不知转着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突然,万爱民像是想起什麽了问道: "对了,上个月提交给集团的财务分析报告,是谁处理的?" 这个问题让田华心里一惊,因为正常情况下,万总是不会具体过问这些事情
的,以往的分析报告也是由下面的人提交给她审核一下就报上去的,但因为上个
月她休假不在,据说就是让那个新来的实习生谢奚葶做的。莫非出了什麽问题?
万一出了什麽差错,这个责任可是要自己承担的,想到这里,田华感觉有些紧张,
一边思索着措辞一边说: "万总,这个报告……我,我正在核实,……因为上个月……" 万总却摆摆手说: "哦,没什麽,我就是问问,这次的报告写得非常好,资料很详实,分析也
很到位,"万总又看了看田华,笑着说:"怎麽,看来你好像不太了解情况啊,
是不是来了什麽新人了?" "哦,报告万总,上个月田华休假不在国内,财务部新来了一个实习生。"
总经理连忙解释说。 "是吗,不错啊,刚来公司实习,就能写出这麽好的报告,有水准,有前途
啊,不知是哪个学校来的,我倒想见一见。" 听万爱民这样一说,田华才在心底舒了口气,但又隐隐感觉有些不爽,但脸
上却没带出来,而是赶紧介面说: "哦,是来了一个实习生,叫谢奚葶,如果万总想见的话,我现在就叫她过
来?" 而万爱民居然点了点头,说好啊,让这个实习生来,我看看。 田华出了会议室,脸色便冷了下来,叫住一个接待员,说: "你现在打电话给财务部,让那个实习生过来会议室一下。" 没过多久,当谢奚葶忐忑不安的到了会议室时,田华把她引进来,微笑着对
万总介绍: "万总,这就是在我这儿实习的新人,她叫谢奚葶。" 谢奚葶仍穿着公司的米灰色套裙,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婷婷嫋嫋地站在会
议室的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坐在中间的万爱民,心想这就是集团的大领导
了,不知道要找我这个小小的实习生干什麽,但还是努力笑着说了一声万总您好。 "谢奚葶对吧,上个月的财务分析报告,是你写的?"万总问。 谢奚葶立即紧张起来,心想难道出了什麽问题了,不然为什麽会找到自己呢,
这样想着,感觉冷汗都要下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因为紧
张,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却显得愈发明豔动人了。 万爱民看着谢奚葶,倒是笑了起来,说: "哦,好好,不错的,你这个报告写得很好,是我看的,我还给总裁也看了。
以后如果有机会,很欢迎你留在集团,啊呵呵,要好好干。" 谢奚葶这才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下,笑着说谢谢万总鼓励。女孩这一笑,礼貌
中却带着藏不住的妩媚,顿时让万爱民的心脏突然忽悠了一下,好像有什麽东西
悠悠一荡,心想真是天造的绝色,比起自己这大半辈子看过的所谓美女都不知胜
过多少。而这一切也都看在了田华的眼睛里,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那镜片后的
目光再看向谢奚葶,可就更加不善了。而敏感的谢奚葶,似乎也感觉到了田华那
逼人的目光。 谢奚葶回到办公室后,觉得在罗德公司帐目上发现的问题,无论如何是不可
以跟田华报告了,甚至她感觉田华可能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但这个秘密到底公司
有多少人知道,她不清楚也无法去判断,虽然她已经足够的聪明,而且凭着这两
个月对公司整个账务的处理,她已经推断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但自己现在
唯一的选择,也只能是装作不知道了。 谢奚葶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杨路的爸爸。 最近杨路还是没怎麽主动跟她联繫,而道聼涂説的消息里,似乎杨局长的问
题更严重了。谢奚葶甚至感觉到他对自己似乎越来越冷澹了,难道说,他是觉得
自己不好了吗,后悔了吗,还是说因为杨局长的事情,觉得自己拖累了他父亲?
女孩无法想清楚,觉得还是要去当面问问杨路,另外她也确实在担心这个家伙。
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去安慰安慰他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还在上大学
的实习生,马上实习期到了,还要回到学校上课,他爸爸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
真的有些无能为力。 这天谢奚葶特意提早离开了公司,打车赶到杨路家里。杨路正在家里拉琴,
站在门外,便可以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低缓沉郁的大提琴声。谢奚葶微微歎了口
气,按响了门铃。开门看到是她,杨路有些讶异地问: "你怎麽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行吗,不行我可走了。"女孩站在门口说。 "没有没有,那个……快进来吧。" "怎麽,在练琴吗?" "嗯,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我在门外面就听见了,"谢奚葶笑笑说:"你继续拉吧,我也想听呢。" 杨路于是又坐了下来,低着头,继续拉琴。谢奚葶就坐对面在沙发上,看着
这个默默拉琴的男孩。他的头髮已经长长了一些,有些乱,狭长的眼睛低垂着,
客厅里没有开灯,低沉的大提琴声如泣如诉,缓缓流动,悠扬却又压抑。 "就你一个人在家吗,你妈呢?" "出去了,还没回来。" "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你妈呢,她什麽时候回来?" "不知道,没事儿,我妈挺好的。" "杨路……" "嗯?" "你爸,怎麽样了,这麽长时间了,还没有结论吗?" "你别管了,总之,清者自清吧,马上开学了,你就好好上课吧,……等毕
业后,希望你还能留在罗德公司。" "可是……" "没什麽可是的,如果我爸以后帮不了你什麽的,你也别怪我就行了。" "你,……"谢奚葶的脸一下涨红了,感觉鼻子酸酸的,差点就想说难道你
以为我是因为想让你爸帮我的忙才来关心你的吗,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只是
恼恨地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来就想回家,这时门却打开了,外面进来一个五十几
岁的妇人,正好和站着的谢奚葶打个照面。 "妈,你回来了。" "嗯,这位是?" "哦,这是…谢奚葶。" "阿姨好。"谢奚葶连忙笑着喊了一声,鼻子尖还红红的。她发现杨路的妈
妈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姨,虽然年龄大了,但穿着得体,气质不俗,让人觉着亲
切。 "哦,是小谢啊,第一次来我们家吧,欢迎欢迎,呵呵,老是听杨路跟我提
到你呢,没想到这麽漂亮啊,来,坐坐,……家里现在事情乱,又没有准备什麽,
今天就留在这里吃饭啊。"阿姨笑眯眯地对谢奚葶说,回头又说杨路:"小路啊,
有客人来也不开灯,也不倒茶,真是……" 杨路的母亲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谢奚葶,觉得这姑娘文静漂亮,满眼
都是喜欢。 看到妈妈往厨房走,杨路也只好说今天要不就在我家吃饭吧,谢奚葶偷偷白
了他一眼,转而笑盈盈地跟阿姨说:"阿姨,您也累了,我帮您忙吧。"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不用你帮忙的……" 谢奚葶倒是勤快,一边帮忙一边跟杨路妈妈聊天。 "小谢,听小路一直跟我们说起你呢,说你成绩很优秀,英语早就过了六级
了吧,比小路好多了,……以后用空常来家里玩啊。" "嗯。" "快去坐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你这身套裙还真好看,……" "嗯,是实习单位发的。" "哦,我知道,听小路说过,你现在在罗德公司实习呢。" "是啊,这事儿还要感谢叔叔帮忙的呢。" 提到杨路的父亲,杨路的妈妈就沉默了,歎了口气说: "哎,是啊,这事我知道,不用谢的,你和杨路都是好朋友。" 既然谈到了这个话题,谢奚葶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阿姨,叔叔现在怎麽样了?" "这事阿姨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被省里带走这麽长时间,说是双规,到底
什麽事情都不知道,老头子身体也不太好,我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杨路母亲的眼圈就红了,说: "今天小路成天说到的小谢第一次来家里,可惜老头子都不在家……" 三个人就在餐厅围着桌子吃饭。谢奚葶听杨路母亲说,她最近一直在找以前
的老领导,今天也是去找那个领导去的,可是却带来一个很坏的消息。人家说了,
老杨的问题还是很严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还是因为轻工局马上要
撤并,也可能是因为政争,说是有人写举报信告了杨局长,结果省纪委就下来人
把他给双规了。现在谁也没有办法,但老领导也帮忙打听了消息,说是如果再过
一个月,要是人还出不来的话,很有可能就要移送司法处理了,一旦移送司法机
关,老杨就要坐牢了。 气氛顿时沉重起来,谢奚葶终于明白了杨路他爸的处境,也理解了杨路为什
麽这麽消沉。可听到这样的消息,自己却什麽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可是杨路依
然是沉默着,但阿姨毕竟是个女人,勉强吃了点东西,想着如果杨路他爸要是进
去了,那杨路的前途可也就毁了,就吃不下饭了,看着谢奚葶说: "小谢,你也别担心了,你这麽优秀,只要你在罗德公司表现好,就算老杨
帮不上什麽忙的话,以后还是有机会留在那里的。可是小路他,以后恐怕就要靠
他自己了。" "阿姨,我们总要想想办法呀,只要能做的我们都要赶紧争取啊,说不定就
能行呢。" "难啊,省里的关係哪有那麽容易通的,阿姨也不瞒你,最近我是到处求人,
没用,这个社会就这麽现实,你们以后就知道了。我们家的事,哎……听天由命
吧。" "我还是相信我爸没有问题,不行我去找那些省纪委的人去。"杨路终于说
了一句。 "可你也不能鸡蛋往石头上碰呀。"谢奚葶说。 谢奚葶回到家,想来想去,却找不到什麽办法来帮助杨路。她也知道,这个
事如果再拖下去,他爸一旦坐牢的话,以后杨路的前途肯定是大受影响的。可是,
自己却实在是无能为力得很。 田华最近倒是没怎麽为难谢奚葶,是因为万总又到罗德製药来了一次,而且
又专门提出来要找谢奚葶谈谈,说这个小实习生的能力很强,集团有意向把她招
聘进去,直接到集团的财务部工作。可是谢奚葶一看到万总那副有些色迷迷的模
样,就有着说不出的厌恶。 万爱民跟谢奚葶说,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大四下半学期,就和集团签订就
业意向书,然后直接到集团总部的财务部上班。还承诺她,这块是归他分管的,
只要他觉得满意,以后在公司的发展可说是一帆风顺。不得不说,这样的条件,
确实是让谢奚葶心动的。但聪明的女孩也知道,在这样的条件之后,要说这个万
总对自己没有任何的企图,恐怕谁也不信。特别是每当看到这个姓万的男人紧盯
着自己,连呼吸间都能嗅出他体内蓬勃的欲望时,女孩恨不得立刻逃离开来。可
是现在却又不能得罪这个高层领导,只好说自己的家在市里,还有母亲身体不好
要照顾,希望能就留在罗德製药。 可这件事情,现在自己到底该作何决定,谢奚葶反复权衡,却仍旧难以定夺。
因为,如果拒绝了万爱民的话,很有可能连罗德製药都留不下来,而要是答应了
他,恐怕今后难免又要落入一个老男人的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