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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第二十五集 迟迟钟鼓)作者:紫狂&弄玉 圣人道德帝免进!
【六朝燕歌行】第二十五集 迟迟钟鼓
作者:紫狂&弄玉 借用袁天罡的话,“你丫的圣人啊?”
袁天罡奇道:“你打哪儿来的负罪感?”
“哎哟哟,大圣人,宁就是道德帝啊?”
袁天罡啐了一口,“你继续,我听听你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妈的!让我吐两口。太恶心了!”
“哼哼哼……”袁天罡冷笑几声,“你这样的废柴我见得多了,觉得自己高尚,又想要些好处。想占便宜,又放不下架子,想当婊子图个爽,又舍不得心里的道德牌坊,做起事来黏黏煳煳,瞻前顾后,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一章 歃血为誓
第二章 一瞥惊鸿
第三章 美妻献主
第四章 不传之秘
第五章 事起灵尊
第六章 一言得生
第七章 血染黄沙
第八章 章台问柳 长安。大明宫。 丹凤门前,几名黄衫锦带的内侍正围着一名武将,笑脸如花地说着什么。 那武将身姿魁伟,握着缰绳的大手坚如铁石,手腕几乎比那些个内侍的脖子还粗一圈。 但更吸引人目光的,则是旁边一匹金辔玉鞍的高头大马。那匹马骨架健硕,马蹄大如碗口,棕黄的毛发蜷曲犹如麒麟,体表有九处拳头大小的旋纹,马颈犹如虬龙,颈上的鬃毛又浓又长,在风中猎猎飞舞,神骏无比。 几名内侍围着苏定方好说歹说,劝他收下仇公公这片心意。 苏定方推辞半晌,终于却之不恭,只得谢过仇公公,在一片阿谀声中,当场换了坐骑。 苏定方跨上战马,雄壮的身躯与鞍下的烈马相得益彰,果然是人如虎,马如龙,气势非凡。 一众内侍连声喝彩,都道只有这匹御赐的九花虬,才配得苏将军的神武。 对面的翊善坊内,阁楼上一扇窗户开了道缝。 从窗缝远远望着那位威风凛凛的天策大将,郑注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但回过头来,又变得风轻云淡,一派智珠在握的从容。 “两位将军不必心急。”郑注负手说道:“仇士良等人不得人心,今日朝会只来了寥寥数人,时机非宜,因此我将时辰改到了晚间。到时宫中人困马乏,吾等必能一击而中,迎回圣驾!” 两名神策军将领额上冷汗淋漓,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 众人约好今日朝会时同时起事,谁知到了约定的时间,魏博乐从训那帮牙兵不见踪影;平卢李师道应诺的伏兵不见踪影;手中握着最大一股兵力的张忠志不见踪影;连那些个惯会钻营的胡商也不见踪影! 昨晚约好的各方势力,最后只有他们两个带来的几十名亲信部曲,即使加上郑注的仆役,也不足百数! 现如今,天策府的将领又亲自出动,驻守宫门,虽然只有五个,但光是姓苏的那粗坯往那儿一杵,千军万马都打不过去!还说什么迎回圣驾?简直是痴心妄想! 两人暗暗对视一眼,心下打定主意,鱼公公不出面,这漟浑水无论如何都趟不起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即便鱼公责罚也顾不得了。 郑注也是满心烦躁,鱼弘志去如黄鹤,音信全无,自家的计划还未发动,就废去大半。乐从训、张忠志纷纷失约,更让他生出绝大的危机感。 “既然如此,末将便先告退,待得傍晚再行前来。”对面的将领抱拳说道。 郑注哪里不知道两人要溜?故示坦然的哈哈一笑,“何必来回辛苦?两位将军便在此处安心歇息!” 说话间,一名家丁快步进来,“宫观主回来了!” 郑注大喜过望,宫万古和齐羽仙说去宫里打探消息,他还担心那两个狗男女一去不回,既然回来,想来会有好消息。 郑注大步迎了出去,朗声笑道:“宫观主!此番深入龙潭,当得其秘……” 宫万古没有揖手施礼,也没有开口,只冷着脸退开一步。 门外传来“嗒嗒”的轻响,一下一下,似乎是铁丸碰触的摩擦声。 “攀守澄,叛守澄;攀圣上,叛圣上。世间之人,无不可为晋身之阶,郑相公,你也算是个人物了。” 大难当前,郑注却不见惊惶,笑意不改地拱手说道:“不意王爷大驾光临,郑某幸何如之?” 李辅国在两名小太监的搀扶下缓步入室。 宫万古大礼参拜,“叩见王爷!” 郑注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这厮给卖了,打探消息为假,给李辅国带路才是真的。 虽然恨得牙痒,郑注仍不露声色,笑道:“郡王果然神威无敌,一出面便令群奸束手,望影而遁。想来李训等乱党,已经尽数落入王爷手中了。” 李辅国喟然叹道:“到了这步田地,还在本王面前撇清自己。到底是蠢不可及呢,还是这般看不起咱家呢?” “王爷言重了。”郑注昂然道:“李训作乱,在下虽然未曾参与,但知晓一二,知情不举,确系有罪。但郑某苦心孤诣,召集忠义之士,冀图举兵勤王,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有错吧?” “巧言令色。”李辅国慢吞吞坐到主位上,然后抬起一条腿。 宫万古膝行上前,用肩膀接住王爷的靴子,在他大腿上轻轻捶着。 郑注心直沉下去。宫万古一观之主,又是圣教得力人物,竟然在李辅国面前如此奴颜婢膝,只有一个可能——这厮早已投了李辅国!绝不是临时起意! 想到自己数年来的苦心谋划,竟然都是在李辅国眼皮底下耍的把戏,郑注不由遍体生寒。 以仙姬的无双智谋,岂会不及于此?却是一转手将自己卖了个干净! 李辅国一手转着铁球,半闭着眼睛道:“你这会儿还敢跟咱家饶舌,是以为咱家看在老鱼的面子上,不会杀你……是吧,鱼注?” 郑注心念电转,面上爽朗一笑,拱手道:“自然瞒不过王爷!”说话间,他颈后的衣领已经被冷汗浸透。 “你猜对了。老鱼的面子,咱们还是要给的。毕竟老鱼绝了嗣,只剩你这一个嫡亲的本家侄儿,寄养在泊陵鱼家。若是杀了你,只怕老鱼会跟咱家发疯。” 李辅国叹道:“何况他又献了一个侄女,虽然不大情愿,终究没撕破脸跟我闹。这点人情,也该认。” 郑注长舒了一口气,“多谢王爷宽宏。” “不过你上蹿下跳,着实费了咱家一番手脚。”李辅国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侥幸,郑注痛快地说道:“请王爷责罚!” “听说你跟陈王成美私下里交情不错,还给他送了个姬妾,”李辅国笑眯眯道:“没多久就给陈王殿下添了个大胖小子?” 一直控制着表情的郑注终于白了脸。 李辅国笑道:“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 ◇ ◇ 兴宁坊。凉州武馆。 周飞此时的脸色跟他的头巾一样,绿油油的。 自家妻子一口回绝,反而把他给架在半空,找不到台阶来下。 周飞脸色一阵绿一阵青,怔了半晌,他拖着重逾千斤的步子,走到黎锦香身后,然后双腿一屈,重重跪下,哑声道:“夫人……” “夫君大人,不必再说了!”黎锦香泪流满面,凄声道:“都是妾身的错!我为夫君扬名,才指使的他们。事已至此,妾身宁愿一死,替夫君恕罪!” “别!”周飞慌忙摆手,乞求道:“千万别犯傻啊!” 黎锦香咬住红唇。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何况……程侯说过,此事除你我三人之外,再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周飞脸皮慢慢涨红,但一想到唾手可得的名声,凭空生出一股勇气,坚定地说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还请夫人忍耐。” 黎锦香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他,良久才羞愤地说道:“妾身宁愿一死!” 周飞避开她的目光,“慷慨赴死易,忍辱偷生难。这笔账夫人一算便知,你我若是不答应,惹恼了程侯,我固然难逃一死,你也会被卖为奴婢,受尽欺辱。若是答应程侯,你只是失身予程侯一人而已……” 黎锦香凄然道:“夫君,你可是要把妾身的清白,当作晋身之阶吗?” 周飞双手抠着砖缝,腰背像是断了一样勾着,声如蚊蚋地说道:“你我尚未合巹,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我的名声又该如何!” “只要不被外人知道,夫人名声又有何损?你知我知程侯知,难道程侯会故意宣扬出去吗?何况……” “何况什么?” 周飞咬牙道:“何况丹霞宗那位柴宗主,我也是听说过的——他那位夫人早就失了贞,如今还不是好端端地当他的宗主?” 黎锦香悲声道:“你是让我学她吗?” 张恽厉咳了一声,似乎对他们夫妻间的争执大不耐烦。 周飞心下发急,索性扔掉脸面,乞求道:“求夫人救我一命!只要你答应程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见他哀求凄切,黎锦香似乎有了一丝动摇,随即又拼命摇头,流泪道:“妾身既然嫁为周家妇,生当守贞,死当守节。” “哎哟呵!”张恽不耐烦地说道:“你男人都答应了,你还充什么烈女呢?妇道人家讲的是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就是你的天!世间卖妻典妻的还少了吗?周少主一狠心,把你卖给侯爷又如何?也就是你们夫妻俩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侯爷才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好保全你们的脸面。” 周飞仿佛捞到救命的稻草,“正是如此!你既然是我妻子,就该听我的!” 黎锦香默然良久,最后凄楚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得乌龟……妾身只能认命。” 周飞大喜过望,“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黎锦香哽咽道:“夫君大人,妾身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周飞能有今日,全靠了夫人!此恩此德,周飞没齿难忘!” 张恽阴恻恻道:“还有程侯。” “是!是!是!多谢程侯宽宏,周飞感激不尽。” “尊夫人呢?” 黎锦香默默流着泪。周飞连忙道:“在下代内子谢过侯爷。” “这不就成了!”张恽喜笑颜开,“恭喜少主,恭喜夫人。我家侯爷是惜花之人,自不亏待两位。” 周飞刚得意没几天,便撞上这种生死抉择,一步踏错,便是身败名裂,永劫不复。如今终于力挽狂澜,保住名声,周飞喜不自胜,看到张恽朝他摆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张恽翻了个白眼,“周少主,你先出去吧。” “啊?” “咱家是侯府的内侍,得为侯爷负责,这会儿先验验尊夫人的身子,免得有什么难言之隐。” “哦哦。”周飞明白过来。 “别走远,就在门外候着。” “是,是。”周飞连声答应,又赶紧道:“侯爷说的翊府郎将……” 张恽不耐烦地说道:“待咱家验过再说。” 周飞退出自家的臣房,小心掩上门,只听那太监淫笑道:“周夫人,把衣裳都脱了吧。” 周飞心头“怦怦”直跳,唯恐自家夫人事到临头又反悔不肯。待听到里面低低了应了声,“是。”才终于松了口气。 算算这笔账,怎么都是值的! 柴永剑那老乌龟,不知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到底不过一芥草莽。哪像自己,翊府郎将!五品官职!大唐的官身!程侯金口许诺! 既然做了英雄,哪里顾得了许多儿女情长?自己这番果决明断,正是第一流的豪杰! 有道是女子如衣服,弟兄如手足,自己的衣服让别人穿穿又能如何?何况自己就没穿过!壮士断腕,莫过于此! 周飞心潮澎湃,豪情满志。只可惜此事不好对外人说,只能埋在心底,孤芳自赏了。 “别担心,他听不到。” 张恽有点不敢相信,“他这可就从了?” 黎锦香微微一笑,“知道我这个周夫人有多下贱了吗?” 张恽连忙道:“不敢,不敢!黎门主的手段,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也要多谢公公肯跑一趟。” 张恽连连摆手,“咱家就是个跑腿的。你要谢,还是谢谢娘娘才是。” 黎锦香轻笑道:“那也不用谢了。毕竟往后我们夫妻便都是程侯私下豢养的公狗和母狗,吕娘娘又是半个女主人,何必客气?” 张恽干笑道:“说笑了,说笑了。” “那几个人留不得,早早除掉便是,对外只用说送往舞都关押。至于我这位夫君大人,早已经被功名利禄迷了心窍。”黎锦香冷冷道:“便是没有程侯,别人招招手,他也会摇着尾巴,将我双手奉上,还不如受程侯庇护。” “那是!不是我吹自家主子,也就是侯爷,真正把人当人看。我算个什么东西?狗一般的奴才!侯爷都从来没摆过架子,有时急眼了骂两句,那也是把我当成个人。对女人那更是心软得跟豆腐一样,各种护着哄着。” “那可不成。”黎锦香笑道:“还请公公跟侯爷说清楚,那位周夫人是条最下贱的狗奴,只配让人羞辱,哪里值得侯爷呵哄?” 张恽干笑着抹了把冷汗。 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娇娘,燕尔新婚,居然被逼成这个样子,遇人不淑啊。 黎锦香取出一份文契,“一会儿把这份约书,让我们夫妻签了。” 张恽打开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也有人肯签?” “他当然肯。”黎锦香笑道:“他不是说了吗?只要保住他的名声,什么都肯做。” “这份约书一签,那可是……” “放心,他已经被侯爷捉到致命的把柄,再多一个又有何妨?”黎锦香淡淡道:“这位大弁韩的周少主,可是深不可测,没人知道他的底限在哪里。” 周飞守在门外,禁不住又患得患失起来。 万一侯爷的近侍验过之后,没看上自家妻子该怎么办?毕竟自己也没沾过妻子的身,会不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 若是如此,自己这回可就太背时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盼自家妻子能争气些,让张公公挑不出错来…… 随着时间推移,周飞越来越焦虑。忽然“吱哑”一声,房门打开,张恽一手揽着黎锦香的腰肢,笑眯眯出来。 自家妻子满面羞态,眼睛红红的,泪水一滴滴落下。 周飞心下一沉,难道自己的厄运还在继续…… “已经验过了。周夫人元红尚在,下边那只妙物,更是美不可言。”张恽猥琐地在周夫人臀上狠揉了一把,淫笑道:“侯爷必定满意。” 强烈的耻辱感涌上心头,周飞竭力压抑,还是禁不住咧开嘴,马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成了!自己妻子这么美貌,肯定能讨程侯欢心! 终究是胸襟开阔,自己向来处事明断,拎得起,放得下,退一步海阔天空。轻而易举便将威胁转化为助力,凭自己的能力,再有程侯在暗中攘助,自己更是如虎添翼! “把这个签了吧。”张恽递来一份文契。 周飞一头雾水地接过约书,只扫了一眼,便张大了嘴巴。 张恽夹住文契一角,“你若是不肯,那就算了。” 张恽一扯,却没扯动。 周飞咬了咬牙,“我签!”说着将手指放在齿间一噬,龙飞凤舞般在文契上留下姓名、画押和指印,然后递给妻子。 “赶紧画押,别让张公公久等。” ◇ ◇ ◇ 程宗扬两眼瞪得老大,“干!” 张恽道:“上面有周少主和周夫人的亲笔签名和画押,条款都是周夫人事先拟好的。” “什么东西?” 杨玉环劈手夺过文契,一目十行地扫过,那双美目顿时瞪得比程宗扬还大了一倍,惊呼道:“我肏!” 只见那份文契上方写着三个大字:献妻誓。 下面是周飞自陈,愿将自家妻子献予程侯,恳求程侯开恩收容。为示诚意,愿立契为誓。 第一款:大弁韩周族少主周飞,自愿将结发妻子黎锦香献予主人程侯,今生今世,死而无悔。 第二款:周飞夫妻在程侯面前以犬马自居,主人有命,无不遵从。在外仍示为夫妻,未经主人允许,不得泄露身份。 第三款:自立契之日起,周妻即归主人所有。周飞不得私自亲近妻子。若有违反,甘愿自宫。 第四款:主人对周妻有绝对处置权,可任意使用或伤害周妻的身体。如主人有令,任何人均可使用周妻。周妻必须同意,并有义务使对方满意。 第五款:周妻须主动前往主人处听候吩咐。为避免外界生疑,同在一城时,每三日前往一次。百里内,五日一次。千里内,每月一次。超过千里,每半年一次,每次不少于一个月。 第六款:若主人光顾临幸,周飞有义务承担守护之责,以免主人受到冲撞,不能尽兴享用周妻。 第七款:周飞的一切荣誉和名利,都由主人所赐,为表示对主人的忠诚和尊敬,周飞必须每日赞美主人三次以上。并记录每日所思所想,进献给主人。 第八款:周飞一切荣耀都来自于妻子,为示感激,今后将以妻为尊,视妻为主,敬妻如神,唯妻命是从。每日须赞美妻子一次以上,禀报当日行止,不得遗漏。 第九款:周妻如有孕,听从主人吩咐留养或是下胎,周飞不得阻止。 第十款:周飞夫妻生死荣辱尽付主人,歃血为誓,绝不背叛。 最后是立誓人,周飞夫妻用鲜血留下的签名和画押。 杨玉环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鬼?你给他们下蛊了吗?” 程宗扬示意张恽先退下,然后拿过文契左右端详,啧啧道:“我也没想到,还能这么玩的?” 这誓书不会是广源行的模版,被黎锦香拿来用了吧? “别装傻!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给他下蛊了?” “没什么,就是周飞有个要命的把柄落到我手里了。大家商量好,他当他的英雄,我玩他的老婆。” “他给你就要?无耻!不要脸!” “要不我把它撕了?” “别!”杨玉环把文契抢过来叠好,收到怀里,“我拿回去参考参考,回头让你也给我写一个。” “行啊,只要紫丫头愿意。你们随便!” “哎哟,紫妹妹还没过门呢,你就把她敬得跟神一样?” “不然呢?” 杨玉环鄙夷道:“你会不会哄女人?女人是让你敬的吗?你得拿出你的大棒子,把她给敲服了!” 程宗扬狐疑地说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呸!要敬你也得敬我!” “把你当成净街神?” 杨玉环得意起来,“我厉害吧?从东城到西城,本公主车驾所至,连一个敢喘气的都没有!” 她拍着胸口道:“要不是本公主面子够大,光靠卫公那点人马,累死他们也忙不过来啊。” 程宗扬盯着她波涛汹涌的胸口,眼都花了。杨妞儿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这么大? “咄!”杨玉环屈指在他脑门弹了一记,厉声道:“看什么看!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程宗扬一手按着额头,仰面寻思道:“好像没有小白的大?” 杨玉环当时就炸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要不你们俩比比?我给你们当裁判。” “做梦去吧!”杨玉环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等会儿,你不是说有事吗?” 杨玉环一拍额头,“差点儿忘了。今天的朝会总共也没来几个人,仇士良气得冒烟,一下朝就把卷宗搬过来,一口气全给判了。” “怎么判的?” “王涯、李训、舒元舆、李孝本、王璠、罗立言、郭行余等十余人定为乱党头目,先献祭太庙,然后由神策军押解,在东、西两市游街示众,勒令百官前往观看。游完街再献祭太社,最后押到独柳树下,全部腰斩,首级悬挂在城门外示众。族中男丁一律斩首,家眷没为奴婢,充入教坊,或送往各处发卖。其他关押在金吾仗院的涉案官员全部杀头。” 程宗扬呼了口气,“这么狠?” “听说仇家二公子伤情不大妙,已经昏迷两天了。仇士良对李训等人恨到了骨子里,全杀光都不解气。” 断子绝孙,能不恨吗?这仇恨自己化解不了,也没有立场去化解。 程宗扬甩了甩头,“那棵独柳树,你知道吗?”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那棵独柳树在太社边不知多少年了,长安处决人犯多在西市,文武官员都在独柳树下。” 看来杨妞儿也不清楚独柳树的异状。也是,除非像自己一样身具生死根,不然谁会想到,那棵在刑场边矗立了无数岁月的独柳树已经成精呢? 程宗扬想了想,“李昂呢?” 杨玉环抿起唇角,过了会儿道:“宫里说,那位圣上受了惊吓,龙体不豫,暂时不能接见大臣。” “你……知道吧?” “卫公跟我说过。” “那他们为何不发丧?” “多半还没有准备好。”杨玉环冷笑道:“那帮阉奴废立君王,就跟做生意一样,少不了待贾而沽,细细讨价还价一番。” 杨妞儿说的是正常情况,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正常。至少李辅国没道理这么匆忙就把李昂杀死。留着他又能如何?李昂已经是众叛亲离,羽翼尽失,几个太监就能把他看得死死的,何必冒着走漏风声的危险,匆忙弑主? 还有李辅国把罗令当成自己有意安排的眼线,让他目睹了弑君的经过。究竟是想传递什么意思? 罗令转述的经过太过血腥骇人,程宗扬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杨玉环。 “安乐呢?”杨玉环问道。 “咳咳,”程宗扬连咳几声,“送她回家了。” 杨玉环奇道:“那你跑我家里干嘛?你不会专门告诉我,你不行吧?” “我想问你件事——安乐从小有没有什么异常?” “什么异常?安乐怎么了?” “就是……” 程宗扬发现自己很难解释其中的微妙,尤其面对的还是个黄花闺女。虽然这朵黄花已经够污了,可自己跟她谈处女开苞的细节体会,她也没那个经验不是? “算了。” “什么叫算了?”杨玉环当时就不乐意了,“故意吊我胃口是吧?” “姓岳的失踪后,安乐才出生,他们两个肯定没见过,对吧?” 杨玉环闭上眼睛,过了会儿笃定地说道:“他提到过。” “怎么说的?” “他说,唐国宗室美貌第一的是安乐公主,不逊于高阳。” “……他跟高阳公主是怎么回事?” “高阳是先帝长女,早早就嫁了人。他到长安,不知怎么得到了一只金宝神枕,拿出来炫耀。后来被人认出来,是高阳公主床上之物,事情就闹大了。” 岳鸟人盗走了高阳公主的宝枕,然后被公主府上的高手追杀千里……这些传言肯定是扯淡。八成是高阳故意把高手调走,好让岳鸟人专心打靶。只不过打靶就打靶吧,还拿着靶纸炫耀,不愧是鸟人干的鸟事。 “高阳公主后来失踪了?” “什么都没有留,人就消失了。这是皇室丑闻,对外只能说身故。”杨玉环道:“当时为了驱邪,还请窥基带领僧众,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 “然后再也没有音讯?” 杨玉环摇了摇头。 “他们两个是先后失踪,还是一起失踪的?” “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高阳倒是能确定时间,但事隔已久,我当时没有留意,要找人问问。” 已经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唐国连皇帝都换了四个,想找到当事人,只怕并不容易。总不能去问窥基吧? 程宗扬不放心地问道:“能找到人吗?” 杨玉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能。安乐那宅子,以前就是高阳的。”
“外头的神策军都换了人,脸生得紧。看情形,像是刚从外郡调回长安的,人数应该不是太多。”高力士小声禀报道。 “这么快就从外头调兵了?”杨玉环颦起娥眉。 由朝廷直接掌控的神策军总计十八万,不可能全部驻守京师,大量军士驻守在周边关塞。这种敏感时期,从外郡调兵也属于正常操作。先看紧十六王宅,更是情理之中。只能说那些掌权的太监动作够快,一点破绽不露。 杨玉环的大长公主府与安乐公主的府邸同在一坊,驾车不过一刻钟,比步行快不了多少。只不过太真公主表示今天跑累了,得有人捶捶腿。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程侯殿下了。 杨玉环打横躺在车厢内,一双大长腿搭在程宗扬身上,拿着那份《献妻誓》来回看着,不时格格发笑。 她摇着文契道:“你以后也要每天赞美我三次。” 程宗扬揉着她圆润弹手的大腿,“没问题。只要你的光屁股舞跳得好,我不光给你点赞,还给你打赏。” 杨玉环啐了一口,问道:“周飞的老婆是剑霄门那个黎门主吧?好像新婚不久?一会儿把她叫来呗。” “干嘛?” “让本公主长长见识。看看这位跟丈夫一起立契卖身的新娘子,到底长的什么样。” “别做梦了。” 程宗扬停了一会儿,还是叮嘱道:“她是个很让人敬佩的女人。这件事是有原因的,你可千万别多嘴往外说。” “我什么时候多嘴了?本公主嘴巴紧着呢!”杨玉环翻了个身,兴致勃勃地说道:“听起来很有趣呢,给我讲讲!” 等马车停下,程宗扬也只讲了一半,杨玉环拉着他不肯走,非听他讲完才松手。 这位镇国大长公主气得凤目喷火,忿然道:“该死的广源行!该死的商蠹!还有姓周的狗东西!为了点儿虚名,脸都不要了!无耻!混账!不是男人!” 程宗扬有点后悔给她讲这么多,毕竟杨妞儿的脑回路也是奇葩,行为完全不可预测。黎锦香不顾生死,坚持要留在广源行,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我懂。”杨玉环少见地严肃起来,“这样一个置身虎穴,忍辱负重的奇女子,连我都钦敬有加。你放心,我绝不会坏她的事。” “不过——”杨玉环说着眉梢挑起,怒气槽直接拉满,叱道:“你为什么要让那个该死的老女人去帮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停!”程宗扬赶紧打断,“这是她们两个自己勾搭上的,跟我没关系。” “不行!让死女人出局!滚回家孵蛋去!换我来!” “你别乱来!” “你不答应是吧?那好!我去找死女人,把她打服!” 杨玉环飞身跃下马车,旋风般冲进小楼,接着楼内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等程宗扬追进去,只见吕雉歪倒在地,脸上已经多了一记掌印。杨玉环一脚踩在她肩上,一手揪着她的头发,叱声道:“服不服!” 程宗扬赶紧分开两女,把吕雉挡在身后,“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呢?” “死女人!我看到她就火大!” 杨妞儿对吕雉的痛恨简直莫名其妙,就跟前世的宿敌一样,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 吕雉又羞又气,她侧身伏在地上,凤钗歪到一边,一手捂着脸颊,玉白的手指都在发颤。 “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程宗扬吼道:“她怎么得罪你了?见面就打?” 杨玉环叉着腰道:“我就是欺负她了,怎么着吧!” “死女人!有种打回来啊!不然我见你打你一次!” “你——”程宗扬刚开口,忽然“嗤”的一声,裆下一凉。 程宗扬惊悚地低下头,只见吕雉羞忿地撕开他的下裳,然后毫不犹豫地张开口,当着杨玉环的面含住他的阳物,吞入口中。 杨玉环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个死女人张开娇艳的红唇,含住男人用来尿尿的秽物,丝毫不嫌弃地舔舐吸吮,来回吞吐,甚至伸出香舌,沿着龟头的冠沟细致地打着转。 髻上的凤钗晃动着,摇摇欲坠。吕雉索性将凤钗扯下来,丢到一边,长发瀑布一样滑下。她仰起脸,以一个屈辱的姿势跪在程宗扬身前,极力张开檀口,将阳物送到喉咙深处。 吕雉眉眼含春,原本让杨玉环一见就火大的高傲荡然无存,优雅的面孔上此时满是诱人的媚态,就像一个卑微的女奴,再没有丝毫的矜持和尊贵。 直到将主人的阳物舔舐得昂然高举,吕雉才吐出阳物,红唇沿着湿淋淋的棒身,一路缱绻柔媚地亲吻到阴囊,香舌轻佻缓舐,不时用唇瓣吸住睾丸,发出淫荡的“啵啵”声。 与此同时,吕雉分衣解带,拉开衣襟,露出如雪的胸乳,然后挺直腰肢,用丰腻的乳肉夹住肉棒,一边揉动,一边娇媚地说道:“主子,鸡巴被奴婢舔得舒服吗?” 程宗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吕雉秉政多年,高傲惯了,即使沦为奴婢,也向来以矜贵自持,从不肯在别人面前失了身份。此时当着杨玉环的面,嗲声浪语,尽显淫态,果然是气狠了。 再看杨妞儿,整个人都看傻了。这个荤素不忌的大美女,明显没见过真章。俏脸先是雪白,然后涨得通红,看得嘴巴都忘了合上。 当吕雉将阳物送入喉中,杨玉环喉咙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动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接着看到吕雉罗裳半褪,挺起雪乳,妖淫娇媚地给主人乳交,杨玉环下巴几乎掉了下来。 等吕雉开口,杨玉环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一声中箭般的尖叫,双手掩面,飞也似冲了出去。 吕雉依在主人腿上,放声大笑。 两人斗了多次,吕雉打不过武力爆表的杨妞儿,次次屈居下风,受尽屈辱。这一回终于大获全胜,逼得她落荒而逃,让吕雉总算是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你真是……”程宗扬摸了摸她脸上的掌痕,“痛吗?” 吕雉笑着娇声道:“好爽哦。” “适可而止啊。” “我猜她肯定忍不住气,还会回来。所以……” 吕雉起身褪去衣物,赤条条伏在主人面前,回头娇媚地柔声道:“求主子恩典……” 高力士抱着拂尘,靠在外面廊柱下,耷拉着眼皮,似乎正在打瞌睡。忽然他耳朵一动,赶紧站直,一手挥起拂尘,拂了拂衣袍。 “光”的一声,自家公主撞开门,双手掩面,旋风般冲了出来。 杨玉环面红耳赤,头顶几乎要冒烟一样。接着她猛地一跺脚,在高力士惊诧的目光中,旋身杀了回去。 “光”的一声,杨玉环踹开房门,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 楼内帘幕卷起,姓程的立在帘侧,那个死女人赤条条伏在他身前,放荡地摆动腰臀,在他胯下婉转承欢,一边娇声浪叫,“主子用力,用大鸡巴肏奴婢的屁眼儿……” 不甘落败的杨玉环刚鼓足勇气杀回来,迎面又受了一记暴击,这个黄花大闺女尖叫一声,“我肏!”再次败走。 ◇ ◇ ◇ “求姐姐恩典,用大鸡巴肏穴奴的屁眼儿……啊!” 滟奴失声痛叫,那根剔着沟槽纹饰的漆棒直挺挺插在她白艳的臀肉间,滴着淫液的棒身色如墨碇,上面张牙舞爪的飞龙已经没入肛洞,留在外面的龙尾鳞甲栩栩如生。 房内的淫戏还在继续,惊理抓住她丰腴的白臀一边挺动,一边嘲笑道:“被主子用过还这么紧?” 滟奴吃痛地说道:“是姐姐的棒子太大了。” 惊理冷笑道:“难道比主子的还大?” “没有……” “那就把屁股扒开,让姐姐把棒子整个插到你屁眼儿里!” “啊……” “啊!” 旁边传来一声尖叫,却是萧氏颤栗着发出哀鸣。 孙寿将她阴蒂的包皮剥开,然后打开案上的玉盒,指尖沾了些细白的粉末,捻住那只红嫩的肉粒,将粉末状的淫药揉在她裸露的阴核上。 随着她的揉捏,那粒娇嫩的阴蒂迅速充血变大,像颗熟透的浆果一样,在她指间不住变形。 萧氏身体像触电一样乱颤,玉容扭曲着,哀声讨饶。 孙寿娇叱道:“骚货!把你的浪屄扒开!” 萧氏颦紧眉头,双手伸到下体,含羞将湿媚的玉户分开。淫穴上方,那颗小巧的花蒂又红又肿,像颗红熟的枸杞子一样向上突起。 成光将两根细竹枝绑在一起,捏住两端,竹枝弯曲着分开,然后指尖一松。 在萧氏的尖叫声中,两节并紧的竹枝像夹子一样,紧紧夹住她膨胀的阴蒂。成光将一根丝带系在竹夹上,娇笑着来回拉扯。 萧氏双手剥开淫穴,被提得一边哀叫,一边不住挺起下体。那只淫艳的肉穴敞露着,红腻的穴口不住翕张,吐出一股又一股淫液。 成光笑唾道:“这骚货水真多。” 孙寿唤道:“嬛儿,把那根羽毛拿过来。” 安乐抿着小嘴,双手将一支洁白的鹅毛托在掌心,乖乖奉上。 孙寿拈起鹅羽,在她下巴上一划,一丝轻微却奇痒无比的触感,钻心般一直痒到心底,使得安乐小脸一白。 孙寿吃吃笑道:“小妹妹,还真是嫩呢……” 孙寿将鹅毛弯成圆环,然后玉指一松,柔软而坚韧的长羽瞬间弹直,顶端的羽丝轻颤不已。 “仔细看着,姐姐怎么用一根羽毛,让你娘这骚货快活到升天。” 安乐眼泪汪汪地小声唤道:“娘……” 萧氏露出笑靥,柔声道:“没事的,两位姐姐只是在跟娘玩耍。她们喜欢玩娘的小穴,娘就陪她们玩一会儿,其实娘也是开心的……啊啊啊……” 萧氏颤声道:“好姐姐,奴婢的小穴里面好痒……” 孙寿将洁白的鹅毛插进美妇红艳欲滴的穴口,一边捻动,一边来回戳弄,娇笑道:“瞧,你娘的浪穴又流水了。” 成光笑道:“这骚货最喜欢捅屄眼了,一捅就喷水。” 萧氏被那根鹅羽拨弄得魂飞魄散,一边双手扒着蜜穴,让羽毛进得更深,一边颤声道:“好姐姐……奴婢……奴婢要浪出来了……啊……” 安乐小脸越来越红,情不自禁地夹紧双腿。 “呯”的一声,杨氏被推了过来,一头撞到萧氏怀中,两女齐声哀叫起来。 “贱货!”惊理啐道:“你们婆媳俩,好好来亲一个。” 两女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张开红唇,唇齿相接地亲吻起来。 程宗扬看着这淫靡的一幕,心下嘿然。 自家内宅这些奴婢没一个善茬,如今捡到一个软柿子,还不是尽情欺负?而且萧氏这柿子也实在太软,对谁都是一味讨好。似乎在她心里,恐惧和不安全感已经到了极点,只要能讨好别人,什么都肯做。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使她怯懦像是融入血脉一样,不敢拒绝和反抗,甚至无底线地迎合凌辱者的恶趣味,似乎在她的潜意识中,自己只有卑微得让凌辱者开心,才能获得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杨氏倒不是萧氏那种任人欺凌,还甘之如饴的性子,只不过一个被拿来抵账的新人,又赶上内宅迭遭变故,众女存了一肚子的怨怒,这会儿拿她撒气,她根本反抗不了,说来只能算是倒霉。 自己虽然心软,但拦着不让奴婢们发泄怨气,也不好说出口。毕竟有个先来后到,阻止旧人,又何尝不是对她们不公平?自家的奴婢服侍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新人又有什么? 说到底,萧氏和杨氏本来就是李昂得罪了自己才被送来赎罪的,留下她们性命已经不错了,还想要什么体面?而且这些贱婢没拿安乐戏耍,说明她们心里还是有分寸的,不至于搞出什么太过分的场面,无非是戏弄而已。 “瞧见了吗?”程宗扬道:“里面那对婆媳,比你们的关系可融洽多了。” 吕雉面如桃花,风情万种地瞥了他一眼,“那个又不是我生的。” 程宗扬在她臀上捏了一记,“把杨妞儿给气跑了,这下高兴了吧?” 吕雉含嗔道:“下次她再敢来找茬,我就真做,气死她!” 程宗扬很想说,如果来真的,万一杨妞儿被气过头,来个破罐子破摔,当场动手,到时候你可要吃大亏的。不过吕处女难得在杨妞儿面前占回上风,也不去扫她的兴头了。 “去把安乐叫出来。” “干嘛?” “有你这样当奴婢的吗?”程宗扬奇道:“主子干点儿事还得跟你汇报?” 吕雉白了一眼,进去唤道:“嬛奴,过来。” 叫来安乐,倒是为了正事。自己本来和杨玉环一起来寻找高阳的线索,结果杨妞儿立威不成,反而连遭两次暴击,丢盔弃甲,狼狈而逃。这会儿跑得连人影都找不着,看来她也就是口上花花,脸皮比自己想像的要薄得多。 “高阳姑姑?”安乐道:“我都没见过她,只听母亲提起过。” “你这里是高阳的旧宅,有没有奴仆是服侍过高阳公主的?” “没有吧。”安乐小声道:“府里的下人都换过的。” 程宗扬仔细问了一番,原来安乐一直随萧氏在宫里居住,李昂登基之后,才赐第别居。这位宅院此前空了十几年,仆役早已四散,想一个一个找到,不知要花多少工夫,还不一定有线索。 程宗扬只好将此事放到一边,回头问问萧氏,说不定她知道的还多些。 安乐乌亮的眼睛怯生生看着他,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可爱中还有一丝孩童般的稚气。 唐国宗室多的是俊男美女,安乐能被称为最美貌的公主,姿色自是不凡。此时的她正值豆蔻年华,更显得香娇玉嫩,姣美无瑕。 程宗扬心头微动,想起昨晚的困惑,吩咐道:“过来,坐到这里。”说着指了指胸口。 “啊……”安乐愕然张开红唇。 “唔!”安乐低叫一声,被他一把抱到榻上。 房内一只铜鹤引颈向天,长喙袅袅吐出香雾,榻上朱红的纱帐低垂下来,纱帐一角绣着一群吃草嬉戏的小白兔,童趣盎然。 程宗扬将几只绣枕放在背后,靠在公主的香榻上,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羞赧地咬住唇瓣,光洁的双膝并在一起,小腿分开,跪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脱。” 安乐纤手挽住衣带,粉嫩的娇靥越来越红。 “不是吧?”程宗扬挑起她的下巴,“都被主人收用过了,还这么害羞?看看你娘亲,说来也是金尊玉贵的身份,一旦入了内宅为奴,还不是俯首帖耳,千依百顺?为了讨好几个婢女,自己剥着淫穴,让婢女们玩耍取乐。你是不是也想让她们调教一番?” 安乐小声道:“我不要……” “赶紧脱!” 安乐吸了吸鼻子,珠泪盈然地解开衣带,一件一件脱去衣物。 绛红色的织锦宫装、粉色的绣裙、洁白的雪纺小衣、藕色的抹胸……在少女手中逐一掉落,直到那具娇美的玉体剥得一丝不挂。 安乐双手交叉,掩住胸前那对白嫩的鸽乳,她面带红晕,明媚的双目微微眯起,眼波中流露出一丝乞求,那只小巧的樱唇又红又润,鲜嫩得令人垂涎。紧并的大腿贴在主人胸口,肌肤略带凉意,能清楚到感受主人沉稳有力的心跳。 从自己的角度望去,那具白嫩的娇躯一览无余,千般娇媚,尽收眼底。并在一起的双腿白美柔润,肌肤犹如脂玉般晶莹粉嫩。 程宗扬心头一阵荡漾,这丫头实在太嫩了,就像还未绽开便令人惊艳的花苞一样,清香四溢。尤其是那双贴在自己肋下的嫩足,宛如白玉雕成般纤美玲珑,凝霜赛雪,足跟和脚底微微透出几抹红晕,秀美绝伦。 程宗扬禁不住张开手,握住她一只香软的玉足。 小巧的脚掌正好被自己一手握住,那种细腻而软润的触感令人销魂,伴随着淡淡的少女幽香,让人血脉贲张。 程宗扬左右看了看,确定门闩插紧,周遭无人,然后抬起手,将她的玉足贴在脸上。 安乐咬住唇瓣,雪白的纤足颤抖了一下,像被他口鼻呼出的热气烫到一般。 “很漂亮啊。” 程宗扬笑着说了一句,将她白嫩的脚掌放在颌下,轻轻摩擦。 少女的纤足软腻得柔若无骨,玉趾宛如花瓣。安乐颦起眉头,小声轻叫着,却是被他冒出的胡茬刺到,玉趾不时勾起绷紧。 安乐心如鹿撞,粉颊绯红,主人的手掌滚热发烫,赤裸的脚掌被他握住,彷彿要被烫化一样,有种异样的酸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程宗扬在她脚背上飞快地亲了一口,放开她的嫩足,吩咐道:“把腿张开,让我看看你的小妹妹。” 安乐羞得耳根都红透了,最后还是乖乖分开双腿,露出那只娇嫩的美穴。 她下体光洁滑腻,两片娇嫩的蜜唇软软合在一起,露出一条白嫩的肉缝,只是此时下体亮晶晶的,淌满了淫水。双腿张开,一股清亮的淫液从穴缝中淌落,流到主人胸口。 程宗扬指尖沾了点淫液,递到安乐面前,笑道:“居然湿成这样了?是不是看到你娘被人玩小穴,你也忍不住了?” 安乐羞窘地说道:“不……不是的……” “你娘看起来很开心嘛,自己挺着浪穴,让人随便玩……再近一点儿,”程宗扬道:“自己把小妹妹剥开。” 安乐侧过脸,双手伸到股间,将嫩穴剥开。 一片诱人的红腻从肉缝间绽出,色泽鲜嫩温润。饱含着蜜汁的嫩穴泛起湿淋淋的光泽,在洁白的玉股间娇艳欲滴。 “啊!”她痛叫一声,却是主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柔嫩的穴口,然后探入蜜腔。 少女的蜜穴又湿又嫩,刚伸入一个指节,便触摸到昨晚开苞的痕迹。那层处女膜已经彻底撕裂,但蜜腔的肉壁上还有些许细微的残留。 以程宗扬此时的修为,静下心来仔细探触,轻易便分辨出她蜜腔内受创的残痕,甚至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它原本的形态:状如月牙,紧贴在蜜腔一侧。 作为唐国最美貌的公主,安乐的元红竟然没有采补的效果,让程宗扬大惑不解。 理论上讲,男女相契,阴阳交合,任何女子都可以双修,只不过寻常女子几乎没有当作鼎炉的价值。就和袁天罡那倒霉蛋一样,再好的功法给他也是白搭,资质太差,最基本的筑基一关都过不去,但真要去练,多少也会有点效果,只是投入与收获不成比例,划不着。 无法双修的情形自己只在狐族身上见过,但安乐显然不是狐族——自己昨天在她身上留了分寸,在萧氏身上可没有。 那位太后撅着屁股,被自己干到阴精狂泄,淫穴虽然不是顶端的上品,仍然有双修的功效。要知道,萧氏并没有修炼过什么功法,只不过有作为鼎炉的资质而已。 但偏偏就是安乐这样一个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公主,明明破体落红,却是一无所获。自己真气消耗一空,本来满怀期待的给她开苞,结果只开了个寂寞。 当然,安乐这样嫩得滴水的小美女,干起来还是很爽的,尤其是插在她未经人事的处女嫩穴里,看着这个金枝玉叶的小公主在自己身下婉转娇啼,那种快感无与伦比。 唯独采补不成,就像千娇百媚的鲜花少了香味,未免令人遗憾。 手指被湿腻的蜜腔包裹着,越进越深。随着他的触探,滑嫩多汁的蜜肉如水般在指上摩擦着,少女鼻息渐渐急促起来。 程宗扬微微一笑,手指打了个转。 安乐“嘤咛”一声,玉齿咬着红唇,粉颈侧到一边,任由主人在自己羞处探幽寻芳。 昨晚新红初破,她不仅被主人夺走了处子的贞洁,还被主人将精液尽情射进小穴。安乐对男女之事尚是懵懂,更不知道正是主人将精液射进她体内,才使她刚开过苞的小穴恢复大半。如今穴中只有些许红肿,并无大碍。否则刚才被主人触及落红的部位,少不得又是一番痛楚。 安乐娇躯后仰,靠在主人曲起的双膝上,雪白的纤足踩在主人肩头,那只娇美的嫩穴敞露在主人眼前,红嫩的穴口被主人的手指插入,不时滴下蜜汁。 “不要……”安乐小声央求道。 “不要什么?” “不要再插那里,好痛……” “都已经开过苞了,还有什么好痛的?”程宗扬道:“看你娘多乖,被我插得快晕过去,还乖乖扒着屁股,让主人肏她的浪穴。还有你嫂嫂……” 安乐鼻尖发红,眼泪汪汪的,又像是要哭了。 “手呢?扒住你的小嫩屄。听到没有?” 安乐带着哭腔小声道:“好……” 少女纤美的玉指剥开嫩穴,露出娇腻的蜜肉。程宗扬手指插在她小巧柔嫩的蜜穴内,笑道:“主人在玩什么?” “安……安乐的小嫩屄……” 程宗扬笑道:“是你的屄洞。” “嗯。”小丫头面红过耳。 “这么害羞?把手伸过来。”程宗扬拿起她的手指,放在她的嫩穴上缘。 “摸到那颗小豆豆了吗?” “啊……” “这是阴蒂,摸起来是不是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女孩子刚开始可能有些不习惯,摸着摸着就知道有多好玩了。”程宗扬放开手,“自己捏。” “啊……啊……” 安乐低叫着,一边捻弄花蒂,一边被他插在穴内摸弄。 “咦?”忽然程宗扬讶然一声,眉头皱起。 在少女穴内紧挨着落红的位置,赫然又有一处异样。那处痕迹细微得几乎无法分辨,又离处女膜破损处太近,如果不是安乐的小穴太过鲜嫩,只怕自己也会忽略过去。 程宗扬手指慢慢转着圈,表情越来越怪异。那处痕迹竟然是环状的,在蜜腔中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而她体内分明没有进入过的痕迹,自己才是第一个享用她的男人。 程宗扬长吸一口气,压下绮念,轻轻一拂,让安乐昏睡过去。 ◇ ◇ ◇ 宣平坊内,避难的百姓已经散去许多,但还有些淹留不去。其中有些和龙华尼寺的女尼一样,家园被毁,无处容身;有些担心天策府诸将一去,祸乱再起,暂时观望风色;有些是在坊中有亲朋,投亲靠友而来,不急于返回;还有些干脆是被教坊的歌舞吸引,想多待几天。 相比以往,坊中人气旺了许多,连生意清淡的升平客栈都住满了人,掌柜乐得见牙不见眼,觉得都是徐仙长给自家带来的好运。 唐国官府自顾不暇,也无人去请徐仙长等人返回鸿胪寺安住,徐君房乐得如此,索性带着护卫在客栈待了下来。 程宗扬回到住处,却得知贾文和一早就乘车出门,带着敖润和任宏一道,去观望城中气象。 驻守宣平坊的武将是程宗扬不太熟悉的李晟,他铁甲外披着锦服,头盔外面还戴着一顶彩帽,看起来颇为喜庆。也正是因此,他比其余诸将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和颜悦色。换作盗贼出没的其他各坊,也许缺少足够的震慑力,但在宣平坊,倒是相得益彰。 高智商一大早就带着小弟吕奉先,跑去就给这位很可能以后是自己教官的将领献殷勤,叔前叔后地大拍马屁。李晟笑眯眯听着,温言勉励几句,便让他们去坊里帮忙。 高智商也不含糊,立马找到石超和独孤郎,表示无论如何也要为百姓们出把力。两人被他缠得头大,只好让他自己挑。于是高智商便带着吕奉先一头扎进教坊,据说跟教坊的姑娘们打得火热。 城中动乱方起,囊瓦就带着昭南武士赶回去保护申服君,倒是童贯,干脆就在程宅落脚,跟中行说、张恽这两位同行相处甚欢。 程宗扬心里存着事,本来去找杨玉环探问,但杨妞儿刚被吕雉气跑,自己再去露脸,只怕她以为自己是来炫耀的,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又闯进安乐府上,跟吕处女火拼。程宗扬左右思量,索性赶回宣平坊,处理家事,也好让杨妞儿冷静一会儿。 吴三桂留在宅中坐镇,见主公回来,便上前禀报。程宗扬听了一遍,处处妥当,无论拿主意的贾文和,还是下面办事的中行说等人,都是人精,行事周全,根本不需要自己插手。 他摸了摸下巴,“舞都那边有消息吗?” 吴三桂道:“没有。” 算算时间,阮香琳早该回到舞都,速度快的话,应该已经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途中耽搁了。 再想到失去音讯的蛇奴、罂奴,程宗扬心头愈发烦躁。 他定了定神,“我去隔壁看看,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吴三桂应了一声。
内宅破损之后,赵氏姊妹便借住在石超家里,两女按照燕仙师当日的吩咐,每日里按时运动,闲暇时绣些婴儿物品,偶尔琴歌自娱,剩下便是安心养胎。 两日不见,赵飞燕似乎又显得纤弱了些,不过眉眼间洋溢浓浓的喜悦,心情明媚。 赵合德悄悄告状,“姐姐这两日只用了些清粥,旁的菜肴,无论荤素,闻见味道便作呕。昨日厨子炖了道蛋羹,刚在外间掀开食盖,隔了几道帘幕,姐姐就吐得昏天暗地。” 程宗扬听得心疼,赵飞燕弃了皇后的尊位,义无反顾地跟了自己。一个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对自己百依百顺,不仅姊妹同榻成欢,还听自己的话,和她那个不对付的婆婆并乳齐臀,供自己淫乐。甚至还被自己搞大肚子,成了第一个怀上自己骨血的内眷。 将这样的绝顶美人收入宅中,在她国色天香的娇躯上为所欲为,自己倒是爽了,可赵飞燕刚怀孕就吃上苦头,如今孕吐这么强烈,自己也没能陪在她身边,尽到丈夫的责任,而女人怀孕的辛苦又何止于此呢? 怀胎九月,一朝分娩,在这个时代,初胎就如同女人的鬼门关,九个月间,不知要经历多少艰辛磨难。内宅的姬妾们没有动静时,自己总盼着能一展男人的雄风,真到了飞燕怀孕在身,自己又替她担心起来。 程宗扬只好安慰合德,燕仙师炼了些滋补的蜜丸,想来会有些好处。 赵飞燕胃口不开,精神倒还好,她不擅文字,却用粉饼在素绢上绘了几幅持花仕女图,衣带飘举,舞姿翩跹。 程宗扬笑道:“娘子竟然还有这一手?粉饼画的不好保存,回头我让人给你备些丹青水墨,多画上几幅,将来让孩儿看看他娘亲的墨宝。” 赵飞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还是妾身以前刺绣时描花样时学的,小环她们昨日来,问起执花舞,我如今有了身子,有些难的不好跳,便画下来给她们看。” 程宗扬倒不歧视教坊女子,反而有人与飞燕说说话,多些交际总不是坏事。 “不用着急,慢慢讲,慢慢画,可千万别累着。” 赵飞燕笑道:“妾身知道了。” 赵飞燕身子要紧,程宗扬别无杂念,抱着她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谈了谈设立舞院、画院的构想,心情渐渐放松,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梦黑甜,醒来时已经是暮色苍茫,程宗扬与姊妹俩同居一席,其乐融融地用了晚膳,直到张恽进来禀告才离开。 张恽低声道:“周夫人来给主子请安了。” 程宗扬讶道道:“还来真的?” “周夫人说,立了誓约便是真的。还让小的转告主子,切勿当成做戏——这回连周少主也一并来了。” “他来干嘛?”程宗扬想起周飞那张马脸,心里就说不出的腻歪。以前烦他是烦他装逼,现在只剩下鄙夷。 “周夫人说,这是第一次,最好夫妻俩一起登门认主。免得他事后自顾自地寻思,觉得吃亏,心下反悔。” 这是逼着周飞亲手献妻,坐实了乌龟,亲手给他自己戴上绿帽? 但是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当面献妻求荣,这事就算周飞不觉得羞耻,自己都觉得尴尬。 程宗扬犹豫起来,“这样见面……太难堪了吧?” “周夫人说,此事关系到她的生死,请主子无论如何帮她一回。” 程宗扬面露苦笑,黎锦香对周飞的了解有多深,自己不好说,但对自己的了解绝对到位。这话一说,自己硬着头皮也得配合她演一遭。 程宅内,周飞与黎锦香已经枯等多时。夫妻俩都乔装打扮,遮掩面容,还绕了一番远路,以避免暴露身份。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侯爷那位近侍却把他们丢在一间狭小的耳室内,连灯都没点。 夫妻俩同居一室,却不交一言,周飞暗自庆幸,眼前的黑暗反而成了最好的遮羞布,掩住了彼此的尴尬。 不知等了多久,有人敲了敲门,丢下一句话,“来。” 听到那个不男不女的公鸭嗓,像唤狗一样毫不客气的召唤声,周飞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热血涌上两耳。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暂忍一时之辱,他日必有所报! 周飞毅然起身,昂然迈出门去。 穿过侧廊,便踏入程府的内宅。尚未修复的主楼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夜色下形态狰狞。两侧的走廊和厢房仍保持完整,只是灯火全无,似乎空荡荡的,无人居住。 一身黑衣的张恽大摇大摆走在前面,除了那个“来”字,便再无一言。 心头的忐忑使周飞情不自禁地握紧双拳,额上隐隐沁出汗水。新婚不久的妻子跟在后面,一手捏着斗篷的领子,掩住两腮,低着头亦步亦趋。 主楼前立着一个黑影,忠犬般守在阶上。 张恽快走两步,垂手道:“中总管,人带来了。” 周飞上前,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那位内宅大总管,嘴炮之王,程宅所有隐秘的知情者中行大人,用一种睥睨的姿态,居高临下望着两人。 从下望去,只能看到大人的两个鼻孔。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 中总管不阴不阳的口气使得周飞心下暗凛,仔细一看,那两个鼻孔颇有些眼熟,正是那日在留仙镇遇狐时,撞上的那个冷面鬼! 想起那个妖娆的狐仙,周飞只觉一股热流直入胯下……大事当前,自己居然尿意大急!若是被他揭破自己当日的行止,侯爷该怎么看自己? 幸好那位中总管没有多说,只用鼻孔哼一声,然后指了指他肩后。 周飞省悟过来,赶紧摘下背后带套的长枪,放在一边。 “剑。”他提醒妻子解下佩剑,一并放在外面。 向来聒噪的中行说这回惜字如金,似乎懒得跟他这等身份的下人言语,只举手做了个揭下的手势。 周飞赶紧揭下蒙面巾,收到怀里。后面的妻子也取下面纱,露出秀美而温婉的面孔。 中行说又做了个手势,周飞却看不懂了。 中行说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周飞心下更是着慌。 懵懂间,张恽提点道:“外衣都脱掉!万一你们身上藏了什么违禁物呢?侯爷万金之躯,可马虎不得。” 小不忍则乱大谋! 周飞一咬牙,解下斗篷,脱去外衣,只留下贴身的衣物。再看妻子,却捏着斗篷不肯动作。 周飞低声道:“这是侯府的规矩,防备刺客。我们心里没鬼,又怕什么?” 黎锦香低着头,慢慢除去斗篷、外衣。 “等着。” 中行说丢下一句话,入内禀报。 等了一刻钟,只剩下单衣的周飞里外冰凉,门帘才再次掀开。 “进来吧。” 踏入楼内,便闻到一股异香。那香气幽淡轻逸,沁人心脾。 “侯爷日理万机,听说你们来,特意于百忙之中拨冗,接见你们。”中行说道:“进去不要多说,问你再答话。” “知道了。” 周飞想起当初在太泉的时节,不过数月,却恍如隔世。谁能想到他会是个侯爷,而且还是封疆裂土的一方诸侯?早知如此…… “侯爷,人到了。”中行说禀报完,停了一下,然后拉开门。 一片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从门内泻出,周飞眼缝飞快地合了几下,才适应了房内的光线。 房间内陈设华丽,光是案上放的一盆鲜花便价值万金。那鲜花宝光四射,却是翠玉为叶,象牙为茎,用玛瑙和红宝石雕刻出牡丹硕大的花朵,中间的花蕊用金丝拼攒而成,栩栩如生,富丽堂皇。 案上放着笔墨,后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铺着锦垫的座榻和一扇巨大的紫檀屏风。 周飞飞快地瞥了一眼,只见屋顶悬着一颗光华四射的夜明珠,径愈数寸,大如儿拳,明亮的光芒将室中映得如同白昼。 这就是王侯的荣华富贵吗? 周飞心旌摇曳,随即暗暗握拳,身外之物而已,富贵于我如浮云! 张恽跟着进来,他招了招手,低声示意道:“跪下。” 周飞虎目生寒,我周飞,只跪天地! 英雄亦有虎落平阳之时,权且忍一时之辱! 周飞推金山,倒玉柱,屈膝跪倒。腹下的尿意又强烈了几分,他不由得夹紧大腿,死死忍住。 中行说对着屏风躬身道:“主子,周氏夫妻到了。” 屏风后隐隐传来笑语声,接着被推开半边,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中行说与后面的张恽大礼参拜,齐声道:“奴才叩见主子。” 周飞随之俯身,暗中瞥了一眼,只见屏风后面居然是一张床榻,一个美艳的妇人玉体半露,伏在榻上,金色的长发瀑布般垂下,掩住雪白的香肩,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那双碧绿的眸子犹如湖水,洋溢着浓浓的喜悦和眷慕。 屏风掩上,阻断了视线。周飞心下暗道,却是一名绝美的胡姬,单论容貌,丝毫不逊于自家妻子,风情犹有过之。 只惊鸿一瞥,周飞便将额头贴在地上,不敢再看。 那位程侯敞襟披着一件玄黑的长衣,衣襟用金线绣着云纹龙饰,随意中流露出泰然自若的贵气。 他坐在书案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只穿着单衣的周飞。 失去小罐子的周飞依然维持着骄傲的外表,但底气全无,光鲜的外表下,内里早已朽弱不堪。 正如同用惯外挂的玩家,无不成为外挂的囚徒一样,一旦失去外挂,连正常玩家的水准都不如。周飞的自信和自负全都建立在小罐子的老爷爷之上,失去小罐子,对他的自大无疑是毁灭性打击。 他现在跪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了名声和地位,他可以放弃一切,只要能撑起外表虚幻的荣光,连尊严和底限都可以拿来做交易。 在他眼中,外人的欢呼和赞美声不仅比妻子贞洁更重要,甚至超过他的尊严和生命,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尤其是在这一切唾手可得,却随时可能成为夺命枷锁的时刻,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 看他俯首贴地,撅着屁股,乞讨着主人的宽恕和恩赐的模样,就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狗,只少了条可以摇摆的尾巴…… 程宗扬心下苦笑,自己果然是滥好人。这种踩在别人头顶拉屎拉尿,予取予求的风光时刻,自己感受到的不是得意,而是一丝同情。 周飞固然是靠外挂支撑着他的自信,自己又何尝不是?短短两年间,自己从纯粹的菜鸟一路突破到六级,难道靠的是自己天赋异禀,毅力过人?当然不是,自己所倚仗的同样是外挂:生死根。 观海用尸傀封住自己的生死根,已经给自己敲响警钟,就像周飞一样,自己的倚仗也可能有一天会失去,而自己又做了什么呢?仔细数数,自己真正下力气勤修苦练的日子,唯有孟非卿孟老大强迫式督促自己那段时间,算是给自己狠狠打下了基础,其他时候差不多都是靠着生死根一路躺过来的。 假如有一天,彻底失去生死根的辅助,自己还有机会精进吗? 要知道,生死根被尸傀封印,正常的吐纳调息可不受影响。别人真气耗尽,都是靠打坐运功来回复,自己呢?连这种基本功都懒得练,全靠着鼎炉够多,一路双修打混。光凭自己的意志力苦修,怕是连维持境界都难。 他看着脚下的周飞,暗暗道:如果失去生死根,自己会不会也和他一样,信心崩溃,尊严扫地,甚至为了名利摇尾乞怜? 程宗扬心下暗暗摇头。 死也不会!宁死不屈! 如果没有自己,这个来自大弁韩的周族少主,命运的垂青者,也许会有不同的人生,也许会成为另一个故事中的主角,风光无限……个屁。 自从被广源行盯上,而周飞没有断然拒绝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只会像一匹供人驱使的牲畜那样,被广源行套上笼头,系于槽枥之间,榨尽最后一点价值。总有一天,他会和现在一样,向行里的掌柜和执事亲手献上他的妻子。 以黎锦香的聪明和坚忍,不会没有设想过与周飞联手,摆脱广源行的束缚。而她最终做出这样的选择,显然对周飞彻底失望,找不到一丝逃脱的可能。 他遇到自己,也许并非不幸,而是另一种幸运。至少自己不会把他的妻子当成吃剩的点心,随意丢给手下。也不会像驭使牛马一样,把他的血汗、尊严一点一点剥夺干净。 膀胱的尿意越来越强烈,周飞咬得牙根发酸,才勉强忍住。良久,头顶传来一句话,“听说你们还没有合巹?” 周飞来之前,不止一次在脑中构想过,自己如何在侯爷面前锋芒毕露,技惊四座,最后如何脱颖而出,使得侯爷对自己刮目相看。但现在,他只盼着这一切赶紧结束,好去一泄为快。 周飞头俯得更低了,他握紧拳头,按照张恽教的话语说道:“劣奴尚未与妻子圆房。张公公已经验过拙荆,并未失贞。” “是吗?” 张恽道:“回主子,奴才已经查问过,周氏夫妻虽然成婚,但未曾同床。立契前奴才奉命检验过周夫人的身子,其体白皙光洁,无恶疾隐患,可供入侍。” 程宗扬笑道:“周少主做得不错,本侯很满意。” 周飞咬紧牙关,然后沉声道:“多谢侯爷恩典。” 程宗扬走到两人面前,低头看着这对夫妻,“你们夫妻立下契约,愿为本侯奴婢,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立契之后,你新婚的妻子便归本侯所有,未经本侯允许,你连碰都不能碰她,你愿意吗?” “心甘情愿!” “以后你这貌美如花的娇妻成了本侯的禁脔,只能与本侯行夫妻之事,甚至被本侯媟戏玩弄,你会不会后悔?” “死而无悔!” “好!” “果然是英雄豪气!”程宗扬抚掌赞叹道:“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英雄者,志高天下,心胸宽广如海!” 程宗扬竖起大拇指,钦佩地说道:“周少主英雄气概,本侯自愧不如!” 几乎决堤的尿意忽然一松,周飞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周身血液如沸。 英雄所见略同! 连程侯都敬佩我! 果然!我才是真英雄! “本侯见遍天下英雄人物,可略加试探,便原形毕露。”程宗扬握住右拳,重重击在左手掌心,感慨道:“唯独周少主,豪杰本色,能忍人所不忍!顺利通过本侯测试,果真英雄了得!” 周飞激动得浑身发颤,头顶升起一圈白雾。 是的,这是程侯的测试!他在试探我是不是真英雄!而我略试锋芒,便令他心折! 周飞嘶哑着嗓子道:“侯爷尽管测试劣奴吧!” “放心,我今后会多多试探你。不知周少主会不会害怕?” “劣奴无惧!” “周少主如此豪勇,世间莫比!”程宗扬语带鼓励地说道:“既然如此,本侯再试试周少主,从今往后,本侯会不遗余力地为你造势,助你成为名震天下的英雄,举世敬仰,英名远扬。代价是你的忠心和服从。你可愿意?” 名震天下,举世敬仰,英名远扬…… “愿意!” “我说的服从是彻底的服从,你要在本侯面前放弃尊严,甚至人格,你也愿意?” 这也是测试吗?肯定的! 周飞慨然道:“这是劣奴的本分!” 程宗扬笑道:“以后就要叫主人了。” “是,主人!” 张恽咯咯笑道:“主子都已经恩准了,你们夫妻赶紧施礼认主吧。” “劣奴周飞!携妻子黎锦香,拜见主人!” 张恽唱道:“一叩首。” “愿主人福祚永享,万寿无疆!” “二叩首。” “愿主人龙体康健,无往不利!” “三叩首。” “劣奴夫妻愿生生世世效忠主人,永不背叛!” “少夫人,你呢?” 黎锦香轻声道:“愿意。” 程宗扬勾了勾手指。 见妻子迟疑着不肯动身,周飞心底顿时一急。 幸好妻子没有犹豫太久,终于低下头,手足并用地爬在主人脚边,只剩下小衣的娇躯曲线毕露,那只圆润的美臀一摇一摆,艳态横生。 程宗扬倚着扶手,斜坐在榻中,一手摸着黎锦香的粉颊,笑道:“给本侯为奴,你可觉得委屈?” 黎锦香轻声道:“夫君有命,妾身自当遵从。既然夫君大人已然应允,奴婢哪里有什么委屈?” “你身为奴婢,把你的第一次献给本侯,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 程宗扬大笑着抚住黎锦香的娇躯。少妇含羞伏下身,像听话的母狗一样举起屁股,任主人玩弄。 “好个温柔贤惠的少夫人!”程宗扬赞道:“周少主好福气。” 周飞讪讪地笑了一声。 “还不赶快退下?”中行说阴恻恻道:“主子要肏你老婆了。” 房门关上,程宗扬松开手,摇头道:“何必呢?” 黎锦香伏在他膝上,轻笑道:“主子不知道周飞这种人。他最擅长的不是狂妄自大,也不是深入骨髓的自卑,而是自我安慰,自我陶醉。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场,只让他签下文契,你猜他以后会怎么想?”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怎么想?” “如果他不在场,将来他会欺骗自己,认为是我背叛了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我身上。然后幻想自己是一个为了大业,不惜忍辱负重的悲情英雄,不停地自我欺骗,自我麻醉。而在他空想出来的幻境中,我和你都会是坏人,是用来衬托他光明伟岸的道具。” “只有让他亲身经历这一切,将这一切刻在他的记忆里,才不会被虚妄的臆想推翻,才会让他的空想无害化。他会幻想自己是怀才不遇的英雄豪杰,而你是识英雄重英雄的上位者,我是甘愿为了他付出一切的多情女子。他会用各种幻想的细节来美化你我,幻想我们三个如何对抗整个世俗的偏见,即使不被人理解,仍坚定不移。” 黎锦香笑了起来,“这样一来,你以后可以不用在乎他任何感受,他自己就会合理化一切。” 程宗扬沉默片刻,叹息道:“你好像在广源行学了很多?” 黎锦香微笑道:“刻骨铭心。” 程宗扬摇头道:“可我还是想不出来,周飞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丹霞宗那位柴宗主当年也是英姿勃发的俊杰,他那位夫人同样是芳名远扬的如花美眷,如今比起周飞,更要不堪十倍。” “那份文契……” “没错,正是他们当年签过的。行里的执事高兴时会拿出约书,让柴氏夫妻念来取乐,我有幸听过一次。”黎锦香挑起唇角,“你现在知道广源行是如何以名利为饵,消磨志气了吧?所谓:英雄豪杰至此无不低头屈膝,贞洁女子入内尽皆宽衣解裙。” “……这广源行怎么听着跟公厕一样?” “哪里一样了?”黎锦香笑道:“广源行比起溷厕,可要脏上百倍千倍。” 程宗扬怜爱地抚住她的面孔,“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解除你的噩梦,但这将是我以后的责任。” “不用同情我。”黎锦香嫣然笑道:“看到他们给我精心挑选的丈夫成了这副模样,我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程宗扬心下暗道:我已经看到你摧毁广源行的决心了。一切都不放过,一个都不饶恕。
“有什么心烦的,今晚尽管说出来好了。”程宗扬推开屏风,示意道:“她是黛绮丝,身子有些不方便,就不见礼了。” 黛绮丝柔声道:“尊敬的女士,你的智慧令我印象深刻。愿神明庇佑你。” “你的美貌同样令人惊叹。愿神保佑你。”黎锦香说着,美目一转,“我还以为会是那位吕娘娘。” “她还在十六王宅。”程宗扬道:“你们怎么商量上的?” “我在兴庆宫留下字条,昨晚吕娘娘便找到我。”黎锦香笑道:“她出的主意,说我那位夫君连一个江湖中毫不起眼的盟主之位都舍不得,跟着广源行上蹿下跳,显然是个贪图功名的小人。这种小人她在朝廷中见得多了,一点功名利禄就能收买他们。何况还有足以威胁他生死的把柄在手,双管齐下,对付他这种小人,自然无往而不利。” “你不怕广源行察觉出端倪吗?” “广源行正动着心思,想找法子来亲近你。我们夫妻若能跟你来往,广源行多半喜出望外,乐见其成。” “广源行真行啊,转脸就来巴结我,难道他们以为刺杀本侯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侯爷息怒。”黎锦香解下贴身的小衣,赤条条伏在他脚下,娇声道:“侯爷若是心下有气,请侯爷来肏奴婢的贱屄,用贱奴的身子为侯爷消气。” 张恽慌忙退下,黎锦香却叫住他,“周飞的老婆不过是一条下贱的母狗,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还请公公帮忙……” 张恽一脸惶恐地看着主人。 “听她的。”程宗扬道:“满足她。” 片刻后,张恽将一根链子套在黎锦香颈中,用力扯紧。 黎锦香吃痛地扬起柔颈,就像条母狗一样,撅起雪臀,等待主人的插入。 目睹了眼前的一切,经历了波斯亡国的黛绮丝对黎锦香的执念感同身受,柔声轻吟道:“黑暗只是暂时,而光明才是永恒。沉浸在痛苦中的人啊,你幸运得到光明使者的庇护,终将能战胜黑暗的过往,而一切苦难都将得到补偿。” 黎锦香望向她,“你也经历过看不到光明的黑暗吗?” “是的。当我的国家被无情的征服者践踏,当尊贵的王室眷属被打上奴隶的烙印,当我们信奉的神明被砸碎泼上秽物,当侍奉光明的圣女在神圣的祭台上被一遍遍凌辱……是的,我经历过看不到光明,也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那么,请尽情凌辱我吧,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是我熄灭了光明,带来了黑暗。我是应该死去的罪人,活该被凌辱,被践踏,像条最下贱的母狗那样,接受最羞耻的蹂躏。这就是我的命运……啊!” 程宗扬奋力挺入,怒涨的阳具重重贯入少妇湿腻的体内。 “尊敬的主人,母狗的贱屄好骚啊……被主人的大肉棒肏得屄都翻开了……主人,母狗浪不浪……” 程宗扬抬手在她雪白的臀上抽了一记,“贱货!” 黎锦香热泪奔涌而出,这一刻,她仿佛代入到那个为了女儿而挣扎生存,饱受凌辱的母亲身上。 被项圈束紧的柔颈昂起,她乞求道:“抽我!” 张恽“扑通”一声跪下,惶恐道:“小的不敢……” 这会儿程宗扬再无法说出“满足她”的话语,只好喝斥道:“贱货!你想脸上带着掌印出去吗?” 黎锦香笑道:“他便是看到,也不会心疼我的。” 程宗扬强行道:“万一被别人看到呢?不得暴露你贱奴的身份!” “是,主人。啊!” “啪”的一声,手掌落下,在少妇雪玉般的臀上留下一记鲜红的掌痕。 “尽情羞辱我吧,折磨我吧,像对待一头母畜那样蹂躏我……” 程宗扬挺动越来越快,阳具在少妇娇艳的性器中凶狠地出没,每一下都像是要将她的艳穴干穿。 随着阳具的进出,身下的人妻发出短促的低叫,一声连着一声,夹杂着泣啼声,讨饶声,一如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程宗扬再次凶猛贯入,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然后陷入黑暗。 “干!”程宗扬低骂一声,大半夜的,龟儿子又在搞什么呢? 黎锦香像受惊的小兽一样咬住唇,仿佛又回到那个盛夏的夜晚。 醉人的栀子花香像漫天飘舞的丝絮一样,浓稠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躲在花丛中,听着黑暗中传来的乞求声,讨饶声,还有那些令人难堪的淫糜声响…… “娘,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一双温热的手掌抚到身上,然后温柔地抱紧她,将她轻轻翻了过来。 接着,那个火热的躯体覆压下来,将她拥入一片安全的温暖中。那根用来惩罚自己罪孽的刑棒再次进入,如此的温存和怜惜,似乎她是一件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正被人充满爱意的小心呵护。 “你就算是母狗,也是我最珍爱的母狗。” 黑暗中,她毫无顾忌地痛哭失声。 寒风呼啸,披着貂裘的中行说泰然自若,只剩单衣的周飞全靠着护体真气硬抗,胸中却是热血沸腾。尿意?这会儿都不算什么了!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真英雄,何惧寒风? “中总管,翊府郎将是五品?” 中行说嗤笑道:“怎么着?你嫌小吗?” “不敢,不敢。” “你一个边鄙出身的异族武夫,起步就是五品武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要不是侯爷看中你老婆,你又能舍得,这辈子也别想混上官身。”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喂,”中行说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侯爷这会儿正在屋里头上你老婆呢,你心里就没点儿……毕竟是你老婆对不?啧啧,还是个没开过苞的。你自己个儿可都没碰过。” 周飞洒然一笑,“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我们给侯爷做奴才的,能被主人收用,才是莫大的恩赐!” 想来试探我?真英雄的度量如海!岂是你这种阉人能猜度的? 中行说眼神像刀子一样,周飞一根眉毛摆的地方不对,立马就冷笑道:“咱家瞧你那眼神,怎么着?莫不是看不起咱家这个阉人?” “哪里,哪里。” “嘁,你以为谁都胆子给自己一刀呢?咱家没割之前,那可也是玉树临风,英姿勃发,满郡皆知的俊后生,比你可排面多了。” “哦?总管大人是后来才……” “这不废话嘛!谁生下来就是阉过的?” 周飞讶道:“那总管大人为何要……” “这可是咱们阉党群雄的不传之秘。”中行说慢悠悠道:“如今你既然投到主公门下当奴才,咱家略微指点你一二。” 望着周飞火热的眼神,中行说神情倨傲地说道:“说起净身的好处,那可是数之不尽!堪称百利而无一害!” “骟马见过吗?比儿马活得长,力气大,性子还温顺。劁猪见过吗?没劁过的猪,一股子的骚臭气,劁过的干干净净,吃起来都香!阉鸡见过吗?阉过鸡比没阉过的长得快几倍,个大体肥,雄姿英发!去过势的牛见过吗?膘肥体壮,力大无穷!” 中行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牛马猪鸡阉过都有这般好处,何况人呢?唐国如今最风光的是谁?博陆郡王、仇公公啊!咱们阉党内部有几句不外传的秘诀,其一便是……” 中行说卖了个关子,说了半截便住口不言。 周飞连忙抱拳,“请总管大人明示。” “欲求长生,引刀自宫——听说过吗?” 周飞赶紧摇头。 钓起他的胃口,中行说才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寻常人年过半百,已经是黄土埋脖。瞧瞧唐国那些个帝王,锦衣玉食,享受不尽,可活过五十的有几个?能上看七十的,就一个抚王李纮!再看我们阉党群豪,无不长寿!只要挨过那一刀,寿命都是七十起!活到九十、一百多的都一大把。长生之道,正在其中!” “真……真的吗?” “嘁!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咱家骗的?又不是什么忌讳,自己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那是,那是。总管大人息怒。” 周飞连连道歉,总管大人被他哄舒服了,才接着开口,“还有,你可知道真正的绝世武功吗?” 绝世武功? “一旦练成,便是天下无敌!”中行说感叹道:“可惜我净身之前,元阳已失。若是像李郡王那样割得早,单凭目光就能杀死你!” 元阳?我有啊! 周飞激动地说道:“请总管大人赐教!” “这是我阉党不传之秘,岂能说给你这个外人?”中行说上下打量他半晌,“除非你给我立个誓来。” 周飞连忙赌咒发誓,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妻儿,一辈子烂到肚子里。 “法不传六耳,你且俯首过来。”中行说口气越发神秘,“这里头的八字真言,你且听仔细了。所谓欲练神功,引刀……” 两人越说声音越小,周飞竖起耳朵,头离得越来越近。 鼓打五更,楼内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 黎锦香一手扶着墙壁,蹒跚而出。 她低着头,散乱的秀发半掩在雪白的面颊上,双目红肿,泪痕斑斑。原本的小衣已经不见踪影,身上只缠了一条红绡遮羞,赤着白玉般的双足,纤柔的身体宛如无根的浮萍般,弱不经风。 中行说冷笑道:“哎哟,可算是出来了。头一次服侍主子,就这么卖命?侯爷的龙体金贵着呢,在你这母狗下贱的身子上折腾这么久,不知节制,万一伤了元气,你赔得起吗?” 黎锦香低声道:“贱奴知错了。” “主子的龙精都射到里面了吗?” “是……” “主子说留了吗?” “主人……没说……” 中行说哼了一声,对周飞道:“按道理说呢,侯爷没有专门发话,身份低贱的母狗是不得留精的,服侍完,要我们这些内臣按摩穴道,排出龙精,以免主子的龙精外泄。这回我作主,暂且免了。” 中行说压低声音,“给你透个信,侯爷尚无子嗣,你老婆要是怀上侯爷的龙种,那可是天大的福气。明白了吗?” 周飞恍然大悟,向中行说一抱拳,“大恩不言谢!小的必有报之!” 周飞感激涕零,小心送妻子上了车,然后亲自驾车,驶离程宅。 路上他特意避开坑洼处,以免马车颠簸,震到妻子体内的龙精。 天色将晓,寒风烈烈,周飞胸口一片滚烫。 马车前树着一面“舞阳侯程”的令旗,那是中总管特意给他的。有了这面令旗,连策马巡视的天策府诸将也不曾留难。换作以前,自己堂堂周族少主,为了躲开宵禁,还得偷偷摸摸出行。哪像现在,堂堂正正摆明车马,每个人都得对自己点头哈腰! 赞美主人!若非主人慧眼识英雄,自己这样的英雄全无用武之地,只能沦落到跟一帮铜臭逼人的商贾厮混。 周飞心下感慨,一路驶回武馆,叩开大门。 开门的帮会看到车前的令旗,无不露出又惊又羡的眼神。 周飞傲然一笑,淡淡道:“请大主灶过来。宫中请我做翊府郎将,五品的职位,我觉得有些低了,准备推掉,请大主灶过来商量商量。还有,此事切不可外传,尽量低调。” 那名手下连忙跑去叫人。 周飞将马车停在院中,然后掀起车帘,伸手去扶。 车内传来一声无力的轻喝,“滚!” 周飞讪笑着退开,“夫人自便,自便。下车时小心些……” ◇ ◇ ◇ 程宗扬搂着胡姬香滑的玉体,均匀地呼吸着。 黛绮丝手脚仍不能动作,她侧着身,丰腴的圆臀贴在主人腹前,一下一下,温柔地收紧肛洞,用自己绵软紧弹的后庭,抚慰着主人的阳具。 光明的气息深入自己体内,宛如温暖的圣光,扫荡着侵蚀自己血肉的黑暗魔法,使她感受到久违光明和温暖。 她能感觉到,深入直肠的棒端又流出一些液体,自己身体每一个细胞都似乎在欢呼雀跃,甚至感动得痛哭流涕。 她期待着,有一天光明的使者能进入她的处女之地,接受自己保留已久的童贞,用自己的处女之血涂摸神使的阳具。让神使尽情享受自己虔诚、贞洁和美妙的处女性器,那将是她最大的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微微发白。主人的身体动了一下,接着,那根坚硬的阳具迅速膨胀,带着坚硬的质感,硬梆梆撑紧肛洞。 “啊……”黛绮丝闭上眼睛,咏叹般低叫一声。 主人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在你后庭里晨勃了。” 黛绮丝谦卑地说道:“尊敬的使者,这是我的荣幸。” 程宗扬笑了一声,翻身将这位摩尼教的善母压在身下,在她绵软的肛洞里挺动起来。 天亮时,中大总管找来工匠,计划修葺内宅破损的房屋。好在窥基召唤的神魔用的并非钝器,没有把房屋砸成齑粉,换过大梁之后,还有修复的可能,不必全部拆除重修。 程宗扬信步走到主楼,想见见贾文和,却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袁天罡耳朵上夹着一根炭条,神情专注地拉着的银丝,在钉在木板上的铜柱间来回缠绕,不时摘下炭条,在一叠草纸上飞快地涂抹。 让他意外的则是旁边那名女子。燕姣然不顾形象地蹲在旁边,帮他递上截好的银丝和铜柱。 “燕仙师?” 燕姣然笑道:“我清早过来,程侯尚未起身,正好遇见袁先生在忙,便来打个下手。” 燕仙师也太随和了吧?袁天罡这神经病的思路,是正常人能理解的吗?就比如他现在正在做的,想弄明白,读俩博士都未必够。 “燕仙师太客气了,袁老头整天尽瞎搞,让燕仙师见笑了。” 燕姣然轻轻一笑,不再言语。 袁天罡不乐意了,“我怎么瞎搞了?这是科学!” “得了吧,科学家,昨晚好端端的怎么又停电了?” “昨晚大风降温你不知道?” 程宗扬奇道:“电线是被大风刮了,还是冻坏了?” “外面还有好几千大活人呢!”袁天罡道:“我费了半天力气,好不容易缠了个电热炉,把电都改去加热了。” “外面不是生的有篝火吗?” “起风了!那风刮的,连锅水都烧不开。” 程宗扬怔了半晌,“那才能加热多少啊?” “好歹比你拿去点灯强吧?电热炉加大锅,起码每人能喝口热汤。” 程宗扬一时语塞。龟儿子这事办得倒没错,就是方式太不讲究了,好歹跟自己说一声啊。眼里还有自己这个爸爸吗? 燕姣然道:“袁先生真是热心肠。” 袁天罡得意起来,“那可不!请叫我雷锋!” 燕姣然轻笑起来,“活雷锋吗?” 袁天罡扯着嗓子唱道:“俺们那嘎都是东北人!俺们那嘎都是活雷锋!” 程宗扬一脸懵懂,这都说的什么?是在说雷峰塔吗?怎么扯到这个了? 燕姣然笑吟吟看了他一眼,“贵眷所用的养心丸刚炼好,妾身专程送来。” 程宗扬回过神来,“这么快?” “先炼好十几丸,剩下的尚需时日。”燕姣然说着,递来一只精巧的瓷瓶。 “多谢仙师。”程宗扬道谢接过,飞燕吐得吃不下饭,这些补养气血的药丸正是急需。 燕姣然道:“惊理可还好?” 都有精神欺负人了,能不好吗? “挺好的,没想到她恢复得那么快,燕仙师果然医术通神。” 程宗扬谢得诚心实意。还记得惊理断腕时,燕姣然不避血污,亲口为惊理吮出毒血,这份仁心医术,着实令人敬佩。 燕姣然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她伤口能愈合得那么快。” “令徒潘仙子呢?”程宗扬貌似随口地问道:“这几日好像没见她。” “金莲昨日去寻一个相熟的好友,尚未回返。” “哦?是哪个朋友?” “瑶池宗的玄机姑娘。” 鱼玄机吗?自己好像不久前刚听人提起过……是了! 罗令昨晚提及李辅国向鱼弘志索要鱼朝恩的侄女,那不就是鱼玄机吗! “这些养心丸够贵眷三五日之用,剩下的不久便可出炉。” 程宗扬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燕仙师,燕姣然已经单掌竖起,稽首施了一礼,“告辞。”说罢洒然而去。 袁天罡头都没抬,一门心思地手搓CPU,为他神圣的二次元梦想忙碌。 程宗扬蹲下来,“你们刚才扯什么雷峰塔呢?” “什么时候来电?” “饿了吧?吃屎不吃?” 程宗扬一连问了三句,龟儿子沉浸在电路世界中,充耳不闻,只好把他的裤带头绑在椅腿上,然后背着手离开。 吕处女借口观察大内,带着几名奴婢移师十六王宅,占了安乐的公主府,跟杨妞儿别苗头的心思都明晃晃写在脑门上了。 杨妞儿那个耳光,打得也真不亏。 这俩人多半是八字犯冲,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自己夹在中间,着实为难,干脆躲一边,让她们两个随便斗,打服一个就消停了。 不过没有自己这个工具人,吕处女多半斗不过杨处女,只有挨打的份。 程宗扬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毕竟还有一颗要命的大雷随时可能爆炸——自己当时灵机一动,把杨氏和安乐指给吕处女为婢,结果活活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如今又多了一个萧氏,三个人伺候吕处女一个。倒是把吕处女给哄高兴了,可杨妞儿要是知道,还不当场爆炸? 何况吕处女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多半是故意放任惊理报复,存心等着杨妞儿一炸,正好把惊理拉拢到同一战线。杨妞儿虽猛,到底双拳难敌众手,这场宅斗,怕是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要是紫丫头在的话…… 程宗扬忍不住按了按胸口,死丫头说是破境晋阶,却去如黄鹤,说自己不担心那是假的。即使世间没有人比自己对死丫头的智商更有信心,也不免牵挂。 程宗扬最担心的不是有谁可能会威胁到她,能威胁到紫丫头的,估计还没生出来。他担心死丫头真来个大的,用瑶池宗所谓的秘法,直接越两级。就算死丫头是智商等于自己平方的天才,也实在太危险了。 失去音讯的还有蛇奴和罂奴,少了这两个侍奴管束,内宅的运转都走偏了,不然吕处女怎么可能强势到挟内宅之力跟杨妞儿别苗头? 至于潘姊儿,她去找鱼玄机,说不定会有危险,但潘姊儿上面还有燕姣然,自己太过心急,反而会露出破绽——自己一个外人,那么关心光明观堂的弟子,到底操的什么心思? 程宗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楼来到书房。 贾文和似乎一夜未睡,这会儿卧在案侧,席地而眠。倒是门口的老敖机警,听到声音立刻跳起来,一把抓起他的铁弓。 程宗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招了招手,把敖润叫到外间,“怎么回事?忙了一夜吗?” 敖润抹了把脸,“可不是嘛。昨天我和老杜跟着贾先生跑了一整天,转了大半个长安城。” “去了哪儿?” 敖润掰着指头道:“大慈恩寺、兴宁坊、平康坊、东市、西市……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衙、京兆府,还有大宁坊、皇城几处衙门,后来去了天策府,后半夜才回来。” 难怪累成这样。 “去了天策府?” 敖润道:“贾先生跟卫公谈了半个时辰,又见了几个老头,哦,好像是六扇门的人。” 六扇门? 程宗扬皱起眉头,六扇门与天策府有些相似,天策府出身的将领遍及六朝,在唐国却是兵权全无,被宦官视为一个无甚油水的冷衙门。六扇门同样在六朝的影响力极广,反而在唐国极为低调。 究其原因,也许是技术上过于专业性,内行深知其中的不易,外行则只把他们拿来当工具使,没有油水可捞,自然不上心。 因此六扇门以其专业性,在六朝极受推崇,时常被请去跨国办案,很有点国际刑警的意思。但在唐国,只是一个隶属于刑部之下,毫不起眼的小衙门,总捕头的品秩都不高,连参与朝会的资格都没有。 但卫公与六扇门的关系非同一般,当初月霜被他送入六扇门,就可见双方的默契。 六扇门因为低调,倒是没受到这场宫变的影响,于是在京兆府、金吾卫、御史台被全面扫平的情况下,成为所剩不多还保存完整实力的官方组织。 程宗扬很怀疑长安的乱像是贾文和跟卫公有意为之,但由于自己的滥好人,贾文和果断把自己抛到一边,意思大概是免得自己脏了手。虽然很体贴,可自己不是成了庙里供的泥菩萨吗? “他们说了什么?” 敖润挠了挠头,“我跟天策府老罗他们几个聊呢,只听了一耳朵。好像说什么帛九的事?” 广源行背后那位帛九爷? 身后房门轻响,程宗扬回头笑道:“贾先生,吵醒你了?你再睡一会儿,我过会儿再来。” 贾文和抬起衣袖,揖手道:“属下失礼,主公请进。”
程宗扬在案前盘膝坐下,“听说你们去天策府了?” “正要禀报主公。”贾文和道:“帛氏那位九公子在唐国经营多年,自从主公抵达长安,屡次试探,行止颇为暧昧,似敌非敌,似友非友,耐人寻味。” 程宗扬想了想,“跟蒲海云有关?” “正是。”贾文和道:“蒲氏本出自天方,在宋国定居已经数代,族人多从事远洋经商,动辄出海数年。蒲海云身份并无可疑,确系大宋泉州市舶司官员,素来受族人推重,此番出洋两年有余,刚刚回返。” “他不应该直接回泉州吗?怎么跑到唐国来了?” “蒲氏的船只带有昭南的货物,因此自大江北上,进入昭南腹地,然后与申服君同行,来到长安。” 程宗扬回想道:“彦子提过,当初在中刺杀我的,除了周飞和墨枫林,蒲海云也有嫌疑,但抓不到证据。后来他救出孤独谓,转头向我示好,到窥基杀上门时,我原想着试探他一下,却没想到他不但带人来援,还竟然真刀真枪的玩命,光人命就送了好几条。” 程宗扬在心里默默道:比十方丛林那些狂信徒还疯狂。 “正如主公所言,蒲氏原本对主公有所图谋,忽又改弦易辙。”贾文和道:“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蒲氏此举太过蹊跷,属下思索数日,难解其故,因此才拜托卫公,请来六扇门几位积年老吏。” “哦?请他们去调查蒲海云?” 贾文和道:“六扇门查案多年,消息之丰,世所罕有,属下将诸般瓜葛牵连起来,略有所得。” 程宗扬精神一振,捉到了蒲海云的马脚? 他对蒲海云有种本能的提防,但这里头最令人恶心的不是蒲海云的实力有多强,而是明知道他们包藏祸心,偏偏这些家伙又摆出一派温和友善的嘴脸。比如在窥基突袭时,蒲家的死士就立了大功,几乎拼光了那些动辄自爆的狂信徒,自己非但没办法翻脸,还得作出赞赏的态度。 这些家伙就像寄生虫一样,净在规则内暗搓搓搞小动作,让人难以下手。若是坐等他们暴露出真实嘴脸,未免太过被动,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能抓到这些货色的破绽,一把清光最好。 “什么线索?” “其一,”贾文和竖起一根手指,“蒲氏与晴州商会来往密切,六扇门多年前办过几起案子,牵涉到蒲氏的远洋生意,属下猜测,蒲氏很可能代理了帛氏部分航线。” 晴州能独立于六朝之外,最大的倚仗就是它的航海技术,几乎垄断了六朝的远洋贸易。蒲海云在泉州担任市舶司的官员,与晴州商会往来亦属正常。 “其二,”贾文和竖起第二根手指,“蒲氏经营的占城航线,一向由帛氏的十九公子打理。蒲海云此番出海,亦是与帛十九同行。” 十九?时鹫?程宗扬想起那个在娑梵寺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想来就是那位帛家排行十九的公子。 “其三,帛十九随昭南使者前来长安,主公在娑梵寺途中遇刺之后,匆忙返回晴州。蒲海云却留在长安,与唐国广源行的人来往密切。” “其四,唐国广源行的主事人是帛氏的九公子,但帛九性喜游乐,往往远游名山大川,醉心山水,行中生意多由几位执事主持。” 广源行在唐国的两位执事庞白鸿和严森垒都葬身太泉,如今主事的苏沙与蒲海云一样,都是胡人。 “其五,帛九曾重金资助十方丛林的观海,送其前往天竺求法。” “最后,也是最关紧的,”贾文和道:“蒲海云突然转头向主公示好,恰恰在主公于大宁坊遇袭之后。当时主公在数千人围杀之下,全身而退,震动长安。而此时恰恰正有一个人出事……” “观海受伤!”程宗扬拍案说道。 “正是。帛九公子与广源行显然在观海身上下了重注,当日观海自持秘法,孤身来寻主公,似是别有用心。但主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将其重伤。”贾文和道:“接下来便是蒲海云救援独孤谓,转头向主公示好,甚至不计伤亡硬撼窥基。偶然乎?必然乎?” 程宗扬双目发亮,“也就是说,观海受伤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使得蒲海云跳转阵营,反过来对窥基动手——观海究竟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主公莫忘了释特昧普。” 程宗扬双掌一击,“我在大宁坊遇伏,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被吕雉送至大雁塔。奇怪的是那位金毛法王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反而跟我不痛不痒地约法三章,第一章便是除掉窥基——特昧普和观海这对师兄弟,早就操心要占夺窥基大慈恩寺的基业!” 程宗扬思索道:“说不定观海孤身一人来见我,也是想跟我定约。可惜他太废物了些,虽然有纳觉容部的尸傀助阵,还是被我一刀重伤。” 至于自己被尸傀诡异气息堵塞生死根,完全是非战之罪,并不能说明自己比观海还废物。 程宗扬思路格外清晰,“而这些变化,都是在我公开声称灵尊转世之后。可见特昧普和观海对灵尊转世这件事必然极为重视,而他们反咬窥基假传沮渠二世大师法旨,未必就是捏造——十方丛林之主,身居大孚灵鹫寺的沮渠大师很可能真出了状况,所以他们才这么在乎我这个转世灵尊。” 贾文和道:“若是如此,他们为何不杀了你,让灵尊再次转世?” 这种处理方式太贾文和了,“呃,也许是不好找吧。” “或者他们有把握控制你?” 程宗扬想起特昧普侵入自己大脑的诡异经历,顿时一阵汗毛直竖。 “观海受伤,特大师定约,蒲海云转向,诸般蹊跷联系起来,其间真相便呼之欲出。”贾文和道:“帛九与十方丛林的蕃密一系关系极深,并对主公颇有觊觎之心。蒲海云出面投靠主公,并非蒲氏自行为之,而是帛九的态度。之所以由蒲海云出面,是因为此前广源行尚在对主公下手。” 程宗扬脸色难看,“还有一桩古怪,周飞跟我其实没什么太大的过节,但此前至少两次参与刺杀,对我的恨意来得莫名其妙。但在广源行转向之后,他对我的恨意又突然弱化,甚至……” 贾文和没有接口,只安静地看着他。 程宗扬憋了半晌,“甚至,对我有点儿奴颜婢膝。” 贾文和依然没有开口,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就是……那个……”为了减少误判,程宗扬索性心一横,供认道:“我睡了他老婆。” 以贾文和的镇定,面容也扭曲了一下,看向主公的眼神露出一丝微妙,不知道是佩服主公在这种事上下得去手,还是佩服他一旦无耻起来,程度超乎想像。 “他知道吗?” 程宗扬老实招供道:“其实他不久前还在这儿,正好跟你错开,没碰上。那个……他带着老婆来的。” 贾文和缓缓吸了口气,过了会儿才道:“确有古怪。” 程宗扬道:“现在我们知道释特昧普、观海、蒲海云这帮人都是跟帛九一伙的,那么接下来呢?” “摸清他们转变的缘由,能用则用,不能用,则请主公早作决断。” 如果真到翻脸的一步,能选择的无非是战是退。昨日天策府偶露峥嵘,将几乎翻天的长安城硬生生压服下去,程宗扬心下底气十足。卫公麾下那帮猛将不是虚的,非但实力超群,而且也不是什么愚忠迂腐之辈,关键时候卫公一声令下,绝对豁得出去。没看到连李辅国都忌惮万分吗? 不过程宗扬还在怀疑,帛九是真对自己的“转世灵尊”信以为真,还是借此另有所图?他们既然选择了虚与委蛇,不妨趁机探探他们的底。 至于翻脸…… “老贾啊,”程宗扬手一摊,“你看,我不是什么滥好人吧?更扯不上什么圣人,论起道德水准,我也不比别人高多少,对吧?” “主公不妨直言。” “我是说,你们要是搞事,尽管去搞,不用背着我,更不用维护我的面子。我身为主公,替属下担责是分内的事。总不能好事算我的,坏事都让你们去背黑锅吧?” 贾文和淡淡一笑,“还没到请主公背锅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啊。”敢情老贾是要让自己背个大的? “敢问主公,是否知晓博陆郡王的用意?” “呃……” 这事自己毫无头绪,毕竟跟李辅国不熟,鬼知道他怎么想的。此时被老贾问到脸上,程宗扬心头微动,心里隐隐有个影子。 李辅国指使手下弑君,还专门让罗令看着,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被开颅挖脑的李昂…… 颅中已空,却口舌能言的唐国皇帝…… 龟儿子那句玩笑般的大明宫首席太监李喇嘛…… 程宗扬心里“咯登”一声,这是蕃密的手段? 李辅国让罗令旁观,也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转世灵尊,有意向自己传递他隐藏的蕃密背景? 难道和帛九等人一样,他也对自己转世灵尊的身份感兴趣? 程宗扬忽然发现,自己这个瞎编的身份,似乎捅到了一个了不得的马蜂窝? 窥基本来一直藏在幕后,转世灵尊的消息传出之后,立刻扔下身份、脸面,甚至于胜算,不顾一切上门来杀自己。 帛九则立马与窥基翻脸,不仅联手释特昧普在背后给了窥基一刀,甚至硬拗出一百八十度的姿势,让蒲海云调头与窥基血拼。 还有高高在上,把持全局的李辅国,竟然也放下架子,通过自己手下一个小厮示好。 联想到鲁智深的经历——不拾一世大师坐化之后,十方丛林传承出现数十年的空白,最终沮渠二世大师压服各方势力,在未获得衣钵的情况下,强行坐床。 自己误打误撞编造出不拾一世大师转世灵尊这个身份,很可能极为关键,甚至成为又一轮阴谋的核心。 但程宗扬自家知自家事,自己是个鬼的转世灵尊。任他们阴谋百出,撞上自己这个假货,全都得歇菜。 “若是属下所料不差,李博陆的人此时也该来了。” “来要琉璃天珠?” “多半如此。” “一颗破珠子,给他好了。” “何必如此?” “你的意思是……不给?” 贾文和坦然道:“以拖待变,未尝不可。” 意思是不说给,也不说不给,先这么拖着李辅国?可是答应过的事,翻脸反悔,好像有点不合适? 贾文和看出他的犹豫,“敢问主公,李辅国要此珠何用?” “夺舍?”程宗扬笑了一声。 不是自己不信夺舍这回事,而是李昂脑子都被挖空了,还怎么夺舍?难道把李辅国的脑子摘出来,放到李昂的颅腔里? 李喇嘛要是这么牛屄,大伙儿还玩个屁,给神仙磕头就完了。 程宗扬刚笑了一半,笑容忽然僵住。 李辅国派人来要琉璃天珠,琉璃天珠在哪儿呢? 在信永手里。可胖和尚在哪儿呢? 似乎、好像、大概、可能……还在金吾仗院坐牢? 杨妞儿可是刚提过,今日朝会只来了寥寥数人,仇士良大失面子,恼羞成怒之下,要把金吾仗院关押的乱党全给宰了。胖和尚要是还在金吾仗院,怕是脑袋难保! “不好!”程宗扬“腾”的站起身来,“我得赶紧入宫!” ◇ ◇ ◇ 靠着仇士良给的腰牌,程宗扬顺利踏入宫门,又一次来到金吾仗院。 左右金吾仗院隔着大明宫广阔的御道遥遥相对,左金吾仗院在东,作为甘露之变的事发地,此处关押的都是宦官们指定的乱党要紧人物。包括一些当日未参与诛宦,仅仅是王涯、李训等人亲友的官员,也被关押在此。 这些人也是受刑最为酷烈的一批,毕竟几位宰相还要游街示众,将罪行公诸于众之后,在独柳树下明正典刑。这些人已经被判了死刑,又没有审问的价值,在狱内被活活打死也无人理会。 内侍们盯住这些身家殷实,又命如草芥的小人物,肆意拷掠,逼问财物,剔骨刮肉一般,将他们的身家连同骨髓都压榨一空。 愈往内去,惨号声愈发惨烈。程宗扬一路察看,都没看到信永的身影。沿途打听着,到了里面用来拷问的刑房,却看到一个熟人。 赤须黄发的索元礼坐在一张杌凳上,正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让人对几名囚犯用刑。 但受刑的并非官员,那几名囚犯有两个生着浓浓的络腮胡须,似乎是军汉,另一个下巴光溜溜的,却是一名内侍,怎么看都不像是乱党。 三人戴着厚厚的重枷,包铁的枷面上堆着烧红的炭火,将他们手脸上的须髯和皮肉烤得吱吱作响,惨叫声撕心裂肺。 程宗扬掩住鼻子,皱眉道:“这是……” 索元礼放下茶盏,起身施礼,“原来是程侯。宫中出了几个胆大包天的乱党奸细,下官正在审讯,让侯爷见笑了。” 大宁坊的刺杀被宫中事变影响,热度降低了许多,但程侯的名声彻底树了起来,等闲无人敢惹。 “乱党都一网成擒了,居然还有奸细?” 索元礼道:“这几个原本奉命看押逆贼李训,昨晚好端端的,他们突然聒噪起来,说有人劫狱,还看到有妖物从窗口飞过。趁着大伙儿忙乱,这三个贼厮竟然斩了李训的首级,还拿来邀功,说是怕他被人劫走……” 那名内侍哭叫起来,“不是咱家的主意啊……都是李训那该死的狗贼……说外面那些是他重金请来的高手,要闯进来救他。还说只要我们砍了他的头,就不怕被人劫走了……” 两名军汉也同声叫苦。 “蠢材!”索元礼喝斥一声,然后对程宗扬道:“李训乃是乱党首脑。郡王和仇公公吩咐过,不能让他们轻易死了。不料李训那厮几句胡言,就骗住他们,逃脱了刑求之苦。事后吾等清点人犯,并无一个得脱,这些奸细所称尽是胡言。仇公公得知大怒,下令让他们替李训受刑。” 三人又叫起屈来,说真看到一个女妖在窗口外面飞。 “还敢胡言乱语?”索元礼喝道:“喂他们吃些热食!” 推事院的吏徒捏开几个倒霉鬼的嘴巴,用铁钳夹起炭团,塞到他们口中。 索元礼抚掌大笑,声如豺枭。 程宗扬看得眼皮直跳,这个胡人出身的索推事,真不把囚犯当人看,手段凶残酷毒,毫无人性。 “叨扰了,本侯是来寻信永方丈。” “那个胖和尚啊。”索元礼笑道:“在最里头一间。” 最里面是单人的牢房,用手臂粗的木栅栏隔出内外,只不过这会儿牢门大开着,外面一溜的内侍正在排队。 牢房明显被清扫过,铺的干草也换了新的。身穿土黄僧袍,披着大红袈裟的信永方丈盘膝而坐,面前放着两张木凳,一张充当几案,铺着纸笔,另一张放着算盘,胖和尚正埋着头奋笔疾书。 一时写完,信永画了押,然后递过纸张,“施主,且来看看。” 对面的内侍一手捂在嘴边,小声道:“咱家……不识字。” “无妨,贫僧给施主念念。” 信永招了招手,两人脑袋凑到一处,私语道:“长生库专号一六七三二四,正月二十日开户,存入各类钱铢折计五十三金铢又十七银铢又六十铜铢,年息七分六厘。自开户之日起,专号专用,随取随存。开户人马元贽,经办人信永。没错吧?” 姓马的内侍连连点头。 “没问题就在这儿按手印。” 两人先后按了手印,信永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枚印章,使劲儿哈了一口气,用力按在纸上,然后将那页凭证对折,沿着揿过印章的骑缝一扯两半,一半递给马元贽收起,一半自己留存。 “施主只需拿着凭证去寺里交付钱铢,掌库的僧人自会在凭证上留下暗记,这钱就算进了长生库。账面年息七分六厘……” 信永把笔夹到耳朵上,左手“辟哩啪啦”,雨点般拨着算盘。 “每年的利钱就是九千三百九十四!”信永压低声音道:“这可是贫僧给马老兄的优惠额度,只要账号不丢,往后再存都是一样的年息。” 姓马的内侍小声道:“还有其他那些……” “嘘。”信永打断他,“老兄只管拿着凭证去寺里,自会有人办妥。佛祖在上,施主只管放心,就算贫僧明天被拉出去杀头,只要小庙不倒,这利钱就分文不少!” “哪儿能呢!”马元贽喜笑颜开,“方丈大师亲自来牢里给大伙儿办事,咱们还能让大师吃亏?” 马元贽拿着凭证兴冲冲走了。后面一个赶紧进去,两人又是一番交头接耳,小声嘀咕。信永打着算盘清点好账目,然后爽快地按流程写了凭证,捺了指印,用了印章,将凭证一分为二,各自留存。 虽然交谈的声音极低,但瞒不过身为六级大高手程侯爷。 程宗扬当时就服气了,原以为胖和尚抱着下地狱的觉悟弘扬佛法呢,没想到他竟然在大牢里头办起了高端金融业务,还干得风生水起? 其实也是赶巧了,拿下这批乱党,严刑拷掠之下,抄没了大批财物,大头当然孝敬给上面的公公,但经手的内侍们也没白干,全都狠狠发了笔横财。 由于事起突然,含元殿上死了一堆高品秩的宦官,如今这些内侍大都是宫里的中低层,陡然间得手大把钱铢,连个放心存放的地方都没有。 正头疼间,不意从天而降一位佛爷,又是极精擅处理账目的大行家。信永一通狂吹,众内侍无不心悦诚服,顶礼膜拜。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信永直接在大牢里给众人算好账目,折计钱铢,开设账户,众人拿着信永方丈亲手出具的凭证,将钱铢送到寺里存放。 娑梵寺的长生库本金雄厚,信誉卓着,众人哪里有不放心的?等用的时候带着凭证去取便是,不必再担心大把的钱铢不好携带,藏在屋里一不小心丢了,又或是被抢被盗。 按照方丈大师的说法,即便没了凭证也不怕,只要记住自家的专号,到寺里报上号码,寺里查验留下的存档,只要符合,本金分文不少,顶多损失些利息。 至于内侍们勒索得手的珠宝、田地之类的物品,娑梵寺的大师们也有路子,想质押的,出一小笔保管费,便能存入寺中的大库长期持有。想要变现的,自有专人处理,无论价格还是服务,都保证施主们满意。 程宗扬在宋国时已经了解过佛门的质库生意,却没想到唐国佛门的金融行业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不仅仅是简单的存放和保管,更涉及到复杂的利率计算和灵活并且严格的凭证管理。只不知道这是唐国佛门的普遍现象,还是信永大师本人专精于此。 信永算账的手艺比念经还利落些,三下五去二就办好一个,排队的客户一个接一个入内,进时满怀期望,走时喜气洋洋,竟是皆大欢喜。 又送走一位,胖和尚头也不抬地撸起袖子,攥着墨锭在砚台里“刷刷”地研着墨,然后摆好笔架,将白纸折出骑缝,用镇纸一刮,重新摊平。等收拾停当,又一位客户坐到面前。 信永光到看衣服就觉得不对,猛一抬头,那张肥脸上顿时露出惊喜,“菩萨哥!你可算来了啊!” “我怕你在这儿吃苦,想接你出去。没想到啊,方丈大师竟然在牢里办起了业务。”程宗扬笑道:“幸好我没鲁莽,不然就耽误你发财了。” “别啊!这牢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哥,赶紧把我弄出去。” “我看你还挺享受的,”程宗扬环顾一圈,“住的单间,铺的干草,连笔墨纸砚都备齐了。” 信永哭丧着脸道:“菩萨哥,你就别逗我了。你听听外面那动静,这是人待的地方吗?我在这儿待了一晚,外面至少打死五个活人。我要不弄点儿活办着,指不定就轮到我了。” “地藏菩萨立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你才待了几天?还尽搞些满身铜臭的事,你是渡钱呢,还是渡人呢?能成佛吗?” “哥,求你了,先把我弄出去,成佛的事儿咱们改天再说。” 程宗扬笑道:“看把你给吓的。行了,行了,我已经打听过了,你被丢到牢里,完全是误会,宫里本来是请你这位佛门高僧,给仇公公那位公子祈福的。” 信永把纸笔一卷,飞快地揣进怀里,“这活儿我在行啊!” “你不是禅宗的吗?还搞这个?” “消灾祈福,那是我们佛门弟子的本行!禅宗也不能光顾着修自己对吧?该干的活儿还得干!老本行不能丢!菩萨哥……” 程宗扬赶紧拦住,“得,得!我带你出去还不行吗?你先给我写个条。” 信永飞快地掏出纸笔,“哥,你只管说!让写啥我写啥!” 程宗扬低声道:“琉璃天珠。” 信永露出肉痛的表情,但此事早已说好,再肉痛也留不得。他一笔一划写了条子,画押用印,小声道:“去延福寺。” 程宗扬怔了一下,延福寺是娑梵寺在长安城的下院,还因为供奉琉璃天珠引起过火灾。 “那不是假的吗?” 信永道:“就是上回失火,给我提了个醒。万一有人跑到寺里头放火咋办?正好,延福寺那边烧过,反倒安全些。虚虚实实嘛。” 怪不得信德他们传完信,都跑到延福寺,原来那边还放着要紧东西。 程宗扬把纸条交给外面等候的吴三桂,便去找索元礼。他本想着澄清误会,把信永带出来就行了,却没想到在索推事面前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下官也知道方丈大师的事是误会,这不是连刑都没用吗?”索元礼一脸苦笑地说道:“可侯爷带人走,下官是万万不敢的。除非有仇公公的手令,下官才好放人。” 这话倒也不是故意搪塞,仇士良没点头,借索元礼两个胆子,也不敢私自放人。于是程宗扬又去见仇士良,说清原委,讨了份手令。一番周折之后,总算把信永带出了金吾仗院。 信永消息灵通,昨天便得知牢中在押的犯人都要被杀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生怕菩萨哥一个耽误,自己坐法自毙,白白被砍了脑袋。 可真拿到手令,临出狱时,信永步子又迟疑起来。 牢中悲声不绝,囚犯们饱受捶楚的惨叫声,痛苦的呻吟声,凄切的哭泣声,尊严尽丧的哀求声……交织在一起,犹如人间地狱。最后他盘膝趺坐,为大牢内即将问斩的囚犯们诵了一遍《大悲咒》,方才动身。
“下边人不晓事,多有得罪,还请大师见谅。”仇士良无精打采地说道。 他兼任的左街功德使掌管天下僧尼,跟信永方丈也不陌生,只是这会儿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自家仅剩的儿子已经昏迷了两天,始终水米不进,高烧不退,几位御医来看过,都束手无策。此时请来信永,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更让他心烦的是,王爷好像……似乎……仿佛……对自己有点儿的不满? 那种感觉很微妙,外人看来,王爷对自己似乎更和颜悦色,只有自己这种老手,才能体会到其中细微的滋味。就好像王爷要用的某个东西,被自己不识相的给占了。可偏偏想不出来是什么…… 该孝敬的自己都孝敬了啊?莫非是王爷嫌少? 自己虽然捞了不少,可花销也大啊。那班儿孙们舍身卖命,该抚恤的抚恤,该打赏的打赏,这么花了不少,何况自己家还被烧了个净光,手里也没余粮啊。 从哪儿敲笔款子呢? “阿弥陀佛,”信永双掌合什,抑扬顿挫地念诵道:“大慈大悲药师琉璃光如来。若诸有情,其身下劣,诸根不具,种种病苦,闻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诸根完具,无诸疾苦。我之名号一经其耳,众病悉除,身心安乐,家属资具悉皆丰足,乃至证得无上菩提。” 信永果然没有吹牛逼,一串经文背得滚瓜烂熟。 仇士良精神一振,“这是……” “阿弥陀佛。此乃《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持诵此经者,可消灾祛病,乃至女转男身,具丈夫相。”信永手结无畏印,宝相庄严地说道:“贫僧将持诵经文百遍,为令公子祈福。” 女转男身?这都能办到,何况是保住自家儿子的一个蛋蛋呢! 果真是佛法无边! 病急乱投医,仇士良这会儿有半点指望都不肯错过,当即合什顶礼,“有劳方丈大师!若能保住犬子性命,仇某愿为贵寺重塑佛祖金身!” “阿弥陀佛。慈悲之心,人皆有之。仇公身荷国家之重,贫僧自当效力。”信永打完官腔,立马换了口气,“可别说钱不钱的,那都不算个事儿!” 这种市井口吻,反而更令人亲切。仇士良心花怒放,赞佩道:“大师果然是有德高僧!” “见笑见笑。” “敢问方丈大师,持诵此经可需它物供奉?” “檀香一支,清水一钵足矣。” “这个……”仇士良心下忧疑,传说佛祖诵经,还要三升三斗的米粒金呢。方丈大师这么说,不会是敷衍自己吧? “这个……是不是不够虔诚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信永躬身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贫僧别无他求,唯愿世间少生杀孽。阿弥陀佛。” 诵经声从帐内隐隐响起,仇士良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小心掩好帷帐,然后堆起笑容,“下边人行事荒唐,却是劳烦程侯了。” 程宗扬道:“信永一入宫便不见回返,寺里的和尚慌不择路,竟然找到我那里,若非事关仇公,我也懒得理会。” 找到你那里?仇士良狐疑的毛病立马又犯了。 传说中的转世灵尊? 仇士良面上不动声色,只“格格”一笑,“程侯揭穿窥基那魔僧的面目,使得佛门躲过一劫,也难怪娑梵寺的僧人求到程侯门下。” 程宗扬笑而不语。你这么想最好。 仇士良眼圈发黑,显然这几天没怎么睡,这会儿强支着精神道:“还未谢过程侯。” “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 “咱家是说昨日的朝会。”仇士良叹道:“还得多谢侯爷府上出人,护送坊中的官员入朝。” “越俎代庖,仇公莫怪。” “怎么敢怪罪侯爷?”仇士良苦笑道:“连徐仙长都弃了鸿胪寺的驿馆,去了侯爷的宣平坊。说来都是我们的过错,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两只手十个手指头,着实顾不过来。侯爷这份好意,仇某心领了。” 程宗扬看出来了,仇士良是真不想招惹自己这位假节钺的汉使。毕竟唐国的内忧已经够他喝一壶了,再来个外患,那就不用活了。 换成秦会之、贾文和在此,多半不会错过良机,立马就能抓住仇士良息事宁人的心思,敲打些实打实的好处。 可惜自己总不好意思趁人之危,。 “有点小事想麻烦仇公。” 仇士良一听立刻精神起来,不怕他事大事小,就怕他求不着自己。 “侯爷尽管吩咐!” “是这样的,那位周少主……”程宗扬低声说了几句。 “这事,可不好办啊。”仇士良皱起眉头,习惯性的拿了句乔,紧接着反应过来,真当程侯爷是来求自己的?这是特意提醒自己,别光惦记着报仇,还有报恩呢。 “包在咱家身上便是!保管侯爷满意!” “多谢仇公了。” “哪里话!本来就是老奴的事,倒让侯爷费心了,罪过罪过。” “仇公客气了。”程宗扬拱手道:“告辞。” 仇士良如释重负,“老奴恭送侯爷。” 出了殿门,却志荣匆匆过来,见程侯在侧,又闭上嘴巴。 仇士良故示大度地招了招手,“什么事?只管说。” “回干爹,安王和陈王……没来。” 仇士良气都不打一处来,“怎么着!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却志荣苦着脸道:“亲王们都去了镇国大长公主府里。小的去传诏,府里说太真公主不在,连门都不给开。” 本来只是王爷随口一句吩咐,因为太皇太后回宫,怕宫里头冷清,让安王和陈王带着子女入宫,给老人家热闹热闹。没想到这帮兔崽子这般没用,连门都没进去。 算了,太真公主府也着实不好进。皇上都是她的子侄辈,说不给面子也就不给了,换成自己也是一点儿招都没有,何况这几个奴才? 却志荣赶紧道:“不过孩儿去了安王和陈王府上,把他们家人都请来了。” 仇士良容色稍霁,叹道:“瞧瞧,这些小崽子们,一丁点儿的事都办不好,让侯爷见笑了。” “哪里哪里。” “侯爷,这边请。” 程宗扬随口道:“怎么想起来请安王陈王入宫呢?” “嘿,还不是宫里头空落落的,怕太皇太后寂寞?安王是太皇太后的孙子,陈王是太皇太后的重孙子,下头还有好几个玄孙。带到宫里,让太皇太后乐呵乐呵,五世同欢,也是个喜庆事。” 程宗扬笑道:“我还以为皇上大渐,要安排安王陈王入宫立嗣呢。” 仇士良心里“咯登”一声,强笑道:“怎么会?皇上身子骨好着呢。” “真的吗?” 光说好也不行,回头皇上立马崩了,自己这话可就落了把柄。好端端的怎么就崩了?里头指定有鬼! 仇士良赶紧又往回圆,“前日出了那档子事,皇上受了惊吓,龙体略微有些不豫也是有的。” 程宗扬轻笑一声,“仇公留步,本侯告辞了。” “侯爷慢走。” 良久,仇士良直起腰,悠悠叹了口气。 ◇ ◇ ◇ 宫城,内侍省。 略显破旧的宫室掩映在古木间,纵然是白天,仍显得阴气森森。 长安宫城所在是唐国最早的皇宫太极宫,因地势较低,高宗时特意选了东边的龙首原,兴建大明宫作为大内,因此太极宫也被称为西内。 君王移居之后,宫城便空了下来,成了宦官内侍的天下。位于宫城西侧掖庭宫的内侍省,便是俗称的北司,大唐真正的权力核心。兵权、政务皆由此出,南衙三省六部的宰相尚书领命而已。即使李辅国贵为郡王,也牢牢把持着此处,从不假于人手。 李辅国半闭着眼睛,一边转着铁球,一边道:“怎么说的?” “回王爷,程侯不在宣平坊府中。小的打听,似乎去了十六王宅。” 厅中一片寂静,只有铁球的摩擦声不住响起。 良久,李辅国低低哼了一声,“接着说。” “是!小的打听过,娑梵寺的信永方丈被仇公公派人抓走,如今关在金吾仗院。据说罪名是包庇乱党头目李训,但小的听说,那胖和尚在牢里颇受优待,不但没吃半点苦头,还有不少人找他送钱……” 李辅国“嗒嗒”转着铁球,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那内侍道:“据说李训跑到娑梵寺出家,信永非但没有收留他,还暗中知会宫中,才有后面仇公公派来人马,一举抓获李训。且不说告密有功,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包庇。” 李辅国道:“立了功坐牢,小仇这出戏唱得好啊。这么说,琉璃天珠是在信永身上了?” 那内侍愈发小心,“回王爷,仇公公未必知道此事,兴许只是误会。” 正说着,一名内侍进来,低声说了几句。 李辅国“格格”笑了起来,“这么巧?程侯爷这会儿去了金吾仗院,带着信永方丈去见咱们的仇公公。咱家刚给了他个枢密使,这一番好意,莫非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那内侍连忙道:“王爷息怒。” “这有什么好怒的?”李辅国笑眯眯道:“也不差这么一天半天的,咱家等得起。” 说着他回过头,“你说是不是?” 后面一名内侍佝偻着腰,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哑着嗓子道:“是。” 李辅国满意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去吧,”他吩咐那内侍,“还见不着程侯,你就别回来了。” ◇ ◇ ◇ 丹凤门外,敖润绕着苏定方的新坐骑啧啧称奇,“这么高大的马匹,怕不是有上千斤?” 苏定方拍了拍马颈,“七八百斤总是有的。” “果然是好马!”吴三桂赞叹道:“这九花虬比起吕小子的赤兔马也差不了多少。” “瞧你说的,赤兔马能跟苏哥的九花虬比吗?”罗士信傲然道:“不信咱们比一场!” 吴三桂来了兴趣,“怎么比?” “一百里打个来回,谁输谁把马送给我。” 苏定方、敖润、吴三桂齐声道:“滚!” “小气鬼!抠门儿!”罗士信怒道:“要是程侯在这儿,只要我说三句话!立马把赤兔马白送给我,还得跟我说个谢字!” “我没这么二吧?”程宗扬骑着赤兔马出来,“我让你说三十句。” 罗士信左右顾盼,“谁!刚才那话谁说的?站出来啊!” 苏定方等人齐声道:“你!” “侯爷,你可亲眼看着的!”罗士信叫屈道:“这几个货知道我嘴笨,光欺负我!” 笑闹间,街头传来一片哭声。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几名内侍带领着神策军士卒,吆五喝六地押解一队囚犯过来,沿途哭声一片。 众人收起笑意,默不作声地看着乱党家眷背缚双手,被神策军士卒驱赶着押往金吾仗院。 程宗扬道:“怎么还有?” 苏定方道:“明日一早就要开刀问斩,这会儿押来,多半是送死的。” 忽然,一名少年疯了一样冲出队伍,嘶声叫道:“程侯!程侯!救命啊!” “你是……韦公子?” 程宗扬认出来人,乃是在紫云楼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几名贵公子之一,依稀记得他姓韦,却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当日意气风发的豪门子弟,此时却成了待死的罪囚。 “小弟韦达!”那少年涕泪交流,“求侯爷救命!” 押解的内侍匆忙上来,让军士把他拽走,一边说道:“这厮是前日谋逆的乱党,都是奴才疏忽,冲撞了侯爷。快滚!”说着举起马鞭,朝韦达脸上抽去。 忽然手腕一紧,被人攥住。 “抱歉,多问一句。”程宗扬道:“这位韦公子我认得,连官职都没有,就是个富贵闲人,怎么成了乱党?” 那内侍色厉内荏地说道:“这厮可是公公们指定的!” “哪位公公?” “当然是仇公公!” 程宗扬轻笑一声,“老敖,你拿着腰牌去见仇公,问问韦公子犯了何罪。” 敖润高声应下,接过腰牌。 那内侍慌了手脚,一边扯住敖润,一边赶紧让同伴入内报信。 苏定方、罗士信、吴三桂,连同看管车马的任宏等人都围了过来,一群彪形大汉抱着手臂虎视眈眈,那内侍气焰顿时低了三分。 程宗扬冷眼旁观,这韦公子多半是他们私下做的手脚,扣个乱党的帽子送去杀头,说是仇士良授意,无非是打出旗号来唬人。 片刻后,一名太监奔出来,赔着笑脸道:“幸亏遇见侯爷,不然可就犯了大错了。小的刚问过,前日有人告发京房韦氏有人参与谋逆,内侍省查过,实属妄人攀诬,已经没事了。都是下面人不小心弄错,还请侯爷见谅。” “这些人,”程宗扬抬了抬下巴,“还要押进去吗?” “不用!不用!”那太监叫来押解的内侍,喝斥道:“公公千叮咛万嘱咐,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赶紧把人放了,给侯爷赔罪!” 那内侍连忙应下,上前磕头赔罪。 程宗扬没有理会,一手扶起韦达,笑道:“让你受惊了。” 当日在紫云楼,韦达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倒是那匹赤兔马让人过目难忘,后来传出风声,才将程侯与赤兔马联系起来。 双方身份有别,又只是一面之缘,韦达公子心态,也无意攀附结交,只当作一件轶事,聊作谈资。却不料生死关头,竟被程侯一语解救。心神激荡之下,韦达一时难以自持,瘫坐在地,号啕痛哭。 眼看韦达的家眷被军士放开,也过来大哭,程宗扬有心想走,但当着内侍的面,又不好一走了之,显得交情泛泛,只好道:“第任,把马牵过来,咱们送韦公子回去。” 任宏带着车马,上前将韦达扶起,问了住处。敖润跟主公打了个眼色,故意坠后一步,悄悄拉住那两名内侍。 让程宗扬没想到的是,韦达竟然也住在大宁坊!而且离被灭门的浑府只隔了一条街! 兜兜转转,总是绕到大宁坊,简直跟鬼打墙一样! 但说来也不意外,大宁坊本来就是富贵人家云集之处,唐国皇位又换得勤,皇权频繁更迭,导致这些权贵也忽起忽落,一觉醒来,也许靠山就没了。三番四次的更迭,总有曾经的权贵会被甩下,空有钱财,再无权势可言。 太平时节,倒也不失为富家翁,可一旦局势动荡,这些人难免沦为有心人眼中的肥羊。韦达就是这么个倒霉蛋,京房韦氏子弟众多,但他父亲早死,自己又年轻,尚未出仕,就此被人盯上,趁着仇士良发怒,专门赶在问斩的前夜,把他送进大牢,胡乱杀头了事。 程宗扬没有多留,把韦达送回家,趁着他一家老小抱头痛哭,悄然离去。 敖润此时也跟了上来,低声道:“刚给领头的两个,每人塞了一百金铢。” 程宗扬点了点头。 自己固然不怕那些内侍衔恨在心,但也没必要平白树敌。而且那些内侍也不是怕了自己,只是怕他把事捅到仇士良跟前,大伙儿吃不了兜着走。不大不小掏笔钱,大伙儿彼此心安,只当这事没发生过,就此绝口不提便是。 敖润压低声音,“用的纸钞。” 程宗扬笑道:“干得不错。” 车马驶出大宁坊,程宗扬禁不住往兴唐寺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棵半枯半荣的老槐斜倚在寺墙旁,暮色下愈发苍茫。 ◇ ◇ ◇ 抱元守一,气沉丹田。 程宗扬闭目凝神,将真气缓缓沉入下丹田,沿双腿内侧的足太阴经脉行至足心涌泉穴,接着深吸一口气,真气沿腿外侧的足少阳经脉回至下丹田,再沿督脉过三关,上行至头顶百会穴,随后顺两耳前侧分下,会合于舌尖,与呼气时的气息相接。 这是最基本的行气大周天,真气上自头顶的百会穴,下至足底的涌泉穴,周而复始,循环流转。 吐纳间,真气沿着经脉行进,每运行一周天,都愈发业绩,程宗扬渐渐沉浸在修炼带来的平和与宁静中,物我两忘。 天色微亮,程宗扬睁开眼睛,他收回双手,斜着身,左肘抵住膝盖,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字,支在下巴上,慢慢摩挲。 “这样不行啊,太慢了……” 周飞失去外挂的种种失措之举,给程宗扬敲响了警钟,使他警惕之余,生出强烈的危机感和紧迫感。于是程侯爷在生死根凝滞,丹田受阻,真气不畅的险恶局势下,终于紧急抱起了佛脚,毅然将一晚上的春宵良夜换成了勤修苦练。 结果就是打坐一夜,睡了半宿的程侯爷大为不爽,深深觉得这一夜算是白费了。 进展当然是有的,但对于习惯了开挂的程宗扬来说实在太微薄了,尤其因为在打坐时尝试化解生死根中那股诡异的寒气,非但没有炼化多少真气,反而平白消耗了不少。 枯坐一夜,所获寥寥,程宗扬深感懊悔,算下来还不如用双修呢。 内宅那么多鼎炉,随便找两个,不但进境更快,而且香艳刺激,还能跟侍姬们多多交流,比自己苦哈哈的单练可强得太多了。 如果自己再缺德一点,完全可以找些处子,采其元红。虽然限于资质,寻常女子能充作鼎炉十中无一,上品鼎炉更是难遇,但撞上一个白霓裳之类的,自己就赚大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白霓裳、卓美人儿这样的上品鼎炉万中难遇,按概率来算,自己一天开一个,得花三十年——这德也缺得太大了!会被天谴的吧? 程宗扬换了个姿势,右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抛开生死根不说,自己的资质算不得太差,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平平而已。光靠苦练,往好里说,也就是个磨练心性,稳固根基的效果。 这样看的话,从身具资质已经修炼的处子入手,倒是条捷径,等于已经筛选过一遍,大大减少了白费功夫的可能。 比如瑶池宗…… 程宗扬赶紧甩甩头,抛掉这个念头,只素了一晚上,怎么就绮念丛生,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修炼太过辛苦,走火入魔了? 房门轻轻叩了两声,张恽道:“主子,已经辰时了。” “知道了。”程宗扬站起身,微微叹了口气。 今日是个要紧日子,自己不可不去。
正月二十一。 长安。皇城。 浓浓的乌云像灌满铅一样,沉甸甸地覆压下来。将近午时,天色却阴暗得却如同傍晚。 随着天策府诸将大举出动,长安城持续两日的混乱瞬间平复下去,城内盗匪绝迹,秩序井然。 此时皇城西南隅的道路两边挤满了人,无数百姓冒着寒风,翘首以待,甚至连道旁的树上也挤满了人。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叫嚷声,“来了!来了!” 百姓们往前拥挤着,又被神策军士卒推开。接着铜锣声响,一行人沿着大路行来。 最前面是一名黄衣内侍,他骑着一匹御马,右手托着一封黄绫绍书,趾高气扬,气焰熏天,正是仇士良的义子却志荣。 在他身后,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戴着木枷,颈后插着一支令签,签上写着名讳:王涯。 这位大唐宰相的官袍已被剥去,只剩下沾满血污的内衣,白发乱纷纷贴在脸上,颈中套着一条铁链,被一名军士扯着,游街示众。 另一名内侍高声道:“乱党头目王涯,于含元殿上作乱谋反!罪不容诛!” 王涯已经在东西两市游过街,此时神情木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拖着脚镣一步一捱。 忽然有人发了声喊,“都是这厮推的榷茶令!” 百姓顿时大哗,“该死的奸臣!” 恚骂声中,有人捡起泥巴、瓦砾,朝王涯打去。 木枷被打得“呯呯”作响,王涯嘶哑着嗓子,发出哭号声。 独柳树下停着一辆没有标志的马车,车帘半卷,远远对着来路,里面垂着一幅轻纱。 “看到了吗?这就是大唐的宰相,群臣之首,名门出身,博学多才的王涯王老令公。”程宗扬道:“一个七十老翁,满腹经纶的文雅之士,却屈打成招,无端成了乱党,被几个太监押着游街示众,受尽唾骂,斯文扫地。这一切,都是拜你们那位皇上所赐。” 车内发出低低的抽泣声,改名滟穴的杨氏双手摀住口鼻,美目泫然。 程宗扬搂着安乐,说道:“看到旗杆上那颗脑袋了吗?那是宰相李训。他运气不错,被人砍了脑袋,死在牢里,不用游街示众。可惜他的家人没那么好运,李训一死了之,那些太监迁怒到他家人身上,将他全家上至老翁,下至婴儿全部杀光,扔到城外的野地里。” 安乐把脸埋到他怀里,不敢去看。 “后面戴着重枷的是舒元舆,同样是宰相,虽然出身寒微,但勤勉好学,一门四兄弟都中了进士。这回奉皇上的命谋反,不光舒元舆被杀全家,兄弟四人除了一个早死的,也全部被杀。” 吐出最后的“杀”字,程宗扬手掌一紧,身旁的美妇发出一声低叫。 那只手握着一只肥滑的雪乳,手指深深陷入乳肉。 太后萧氏跪在旁边,那件朱红色的宫装半褪下来,露出雪白的上身。她双手拉开绣着金色凤纹的衣襟,耸起丰腴白滑的乳球,像个卑贱的侍奴一样,任由主人揉弄自己的双乳。 “王璠,太原节度使。当年宰相宋申锡密谋诛杀宦官,就是他向王守澄告的密。宋申锡算是有骨气的,即使贬官远迁,也没有供出背后指使的是皇上本人。倒是你们那位皇上心肠够狠,眼看着宋宰相被太监们抓起来严加审讯,最后死在路上,始终没有一语搭救,生怕连累到他。” “后面高个的那个是郭行余,邠宁节度使,那天在含元殿上,李训在皇上面前传诏诛宦,他是唯一一个出来接旨的。结果他的邠宁兵一个都没来。” “那颗人头是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曾经领安南都护,平定过交趾叛乱,被仇士良泄忿斩首。” “李孝本,御史中丞,出身唐国宗室。罗立言,京兆少尹……” 再往后,是各人的家眷同族,仿佛待宰的羔羊一样,哭声震天。 程宗扬并不熟悉那些大臣,但贾文和梳理好当日事变的经过,将各人的履历也附了一份。此时这些人被游街示众,押解的太监一路宣读各人的姓名、罪行,倒是让他一一对应上。 萧氏和杨氏都在深宫大内,安乐年龄尚幼,对这些高居相位的宰辅大都只闻其名,此时看着这些朱紫贵臣身披枷锁,沿街示众,家眷悲声一片,都不禁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一名太监高声道:“午时已到!” 凄厉的长风拔地而起,天色愈发阴暗。这些昔日的宰执重臣,此时终于被带到独柳树下,黄沙场上,来到了生命的终点。 军士们推搡着,将那些大臣按倒在地,然后解开他们的木枷锁链。眼见死期已至,众人有的呆若木鸡,有的高声恚骂,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泰然自若。 独柳树下的黄沙场,早已流尽文武官员的鲜血,但这次处决人数之多,官职之高,前所未见。 周围百姓观者如堵,人声鼎沸。而沙场另一侧,则站满了朝廷官员。他们被驱赶来观看昔日的同僚受刑,此时同样的神情同异,木然、冷漠、愤怒、同情、窃喜……无一不有。 唯有那株独柳树一如往昔,枝条低拂,鸟雀无声。 却志荣托起黄绫诏书,对一众待斩的大臣厉声道:“皇上圣明!知晓尔等谋逆,圣上痛彻心肺,对尔等恨之入骨!亲自下诏,尽诛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郭行余被按着跪在地上,他愤然昂首,大骂道:“你们这些混账阉狗!祸国殃民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却志荣一摆手,一名内侍上前,操起一支铁骨朵,朝他嘴上打去,只一击,郭行余便齿血飞溅,下巴几乎被打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却志荣展开诏书,高声宣读圣旨,逐一列举各人的罪行,如何处置——仇士良含恨拟定的诏书,刑罚自是酷厉非常。 事变不过数日,宦官集团的报复便如雷而至,凶猛异常。待听到在场的大臣一律腰斩,家中无论丁口,所有男子全部处死,襁褓中的婴儿亦不得免。甚至连各人的妻室也一并问斩,其余女眷不论亲疏,尽数没为官奴婢,原本欢呼的百姓也沉默下来,一时间寂无声息。 刑场上,只有太监尖细的声音不断传来,犹如毒蛇喷吐的毒液,充满了怨毒的仇恨和复仇的快意。 车厢内,杨氏等人也被这样酷烈的刑罚吓住,噤若寒蝉。 程宗扬松开手,“你们三个,都脱光了。” 三女战战兢兢地解开衣带,只听衣物声窸窸窣窣响起,不多时,三女便衣衫尽去,在主人面前赤条条列成一排。 从右往左,依次是李昂的宠妃贵妃杨氏,生母太后萧氏,幼妹安乐公主。三具玉体正好是从高到低,活色生香,各具美态。 最右的杨氏高挑白艳,丰肌雪肤;中间的萧氏熟腴白腻,柔顺驯服;最后的安乐香柔玉嫩,人比花娇。三名唐国身份最尊贵的女子,此时玉体裸裎,一丝不挂,任由主人观赏她们的秘处和羞态。 三女以杨氏的奶子最为高耸,白光光的乳球丰挺饱满,乳肉弹性十足,手感极佳。 萧氏身量略矮,肉体更不及杨氏青春洋溢,她那对乳球软腻如脂,握在手中肥滑无比,而且乳头又红又艳,揉捏时,在雪滑的乳肉上一翘一翘,淫态横生。 安乐还在发育期,那双嫩乳像对小白兔一样,乳头小小嫩嫩,可爱之极。 “……逆贼王涯,结党谋反,着令腰斩!族诛!钦此!” 内侍尖厉的声音像刀子一样,令三女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些人只是替罪羊,李昂身为真正的罪魁祸首,唐国没人判他的刑,我来判。” 程宗扬道:“唐皇李昂,怯懦无能,祸乱朝廷,致使百姓惨遭荼毒,如今虽已伏诛,其罪难赦。着令!罚其妻女母妹为奴,收入程宅使用。” 三女参差应道:“遵旨……” “趴到车窗边上去,仔细看着!” 三女并肩跪在窗边的座椅上,双手攀着车窗,三只雪臀齐齐翘起。 刑场上,一名大汉赭衣赭裤,赤裸着半边肩膀,他拿起酒碗,含了口酒,然后抄起一柄鬼头刀,往刀锋上一喷。 酒雾喷涌间,两名军士拖住王涯的手脚,将他身体拉紧。 那大汉举起鬼头刀,臂上肌肉隆起,接着一刀斩下。 王涯一声惨叫,身体从腰间斩断,血光飞溅。 程宗扬腮帮绷紧,双手握住萧氏的腰身,阳具对着她的淫穴,用力挺入。 王涯斩断的上半身在黄沙间蠕动着,发出非人的哀嚎声,片刻后方才气绝。 “……逆贼舒元舆,着令腰斩!族诛!钦此!” 刀光再度落下,舒元舆同样被齐腰斩断,鲜血像瀑布一样涌出,染红了身下的黄沙。 阳具捅入萧氏穴内,被太后阴道内柔腻的淫肉包裹着。萧氏足尖绷紧,肥软的大屁股仿佛被主人的阳物贯穿,火热的重重顶在她的花心上。 “啊……”萧氏发出一声娇颤的低叫,穴中淫液四溢。 “……逆贼王璠,着令腰斩!族诛!钦此!” 刀锋重重砍在腰间,腰椎迎刃而断,王璠肥胖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迸开,内脏滚落满地,肠子从腹腔拖出。 独柳树下,黄沙混着血污搅成一团,断裂的肢体在地上抽搐挣扎着,惨叫声此起彼伏,然后一具接一具停止动作,在寒风中僵硬冷却。 程宗扬冷冷看着外面,死气一道道汇入生死根,艰难地融入丹田。他清晰感受到那些死亡气息中包含的怨恨、不甘、愤怒、颓丧、痛苦、恐惧…… 血腥的刑杀使程宗扬下体勃起如铁,他双手张开,一边干着萧氏的淫穴,一边伸到两女臀间,把玩着两女的秘处。 杨氏闭上眼,不敢去看。入耳的哀嚎声使她手脚冰凉,遍体生寒。那只手掌伸来,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挺起雪臀,用肌肤感受着主人手掌的温暖。 另一边的安乐同样紧紧闭着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往中间靠拢,偎依在娘亲赤裸的肉体上。 场中的刽子手已经换了一批,他们气喘吁吁地退开,手臂和衣袍上沾满了鲜血。几名徒弟上前接过鬼头刀,将上面的血迹擦洗干净,然后拿来磨刀石,将砍钝的刀刃重新打磨锋利。 哀嚎声渐渐断绝,杨氏松了口气,然后低呼一声,却是主人的手指进入她体内,带着几分粗暴,肆意玩弄着她的淫穴。 杨氏身为贵妃,实际上的六宫之主,原本无法接受这种淫玩。然而此时,那些飞溅的鲜血,齐腰而断的残躯,掉落的脏器……即使闭上眼,仍在眼前盘旋不去。 主人的手指虽然粗鲁,却充满了生命的温度,那种粗鲁而淫亵的玩弄,反而抚去了肌肤上冰冷的寒意,使她摆脱恐惧,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当初主人用一文钱买下她,那么羞辱深入骨髓,然而此时,她无比庆幸,若非受到主人的庇护,自己也许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杨氏温驯地挺起下体,雪白的圆臀间,那只娇艳的淫穴像鲜花一样,在主人指下绽开,吐露出蜜汁。 那些手指仿佛采蜜的狂蜂浪蝶,在自己花房内轮番进出,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杨氏从未想过,人的手指会如此灵巧。当他竖起中指,握着拳头捅入自己穴内,坚硬的指骨一节节捅入蜜腔,暖热而略显粗糙的手指摩擦着腔内的淫肉,一直插到蜜腔深处,触到自己的花心。 与此同时,那只握紧的拳头撞上阴门,碾压着自己的穴口和阴唇。强烈的压迫感使她似乎在被一根巨物奸淫。忽然那根手指一转,在她穴内搅动起来。杨氏柔颈猛然昂起,蜜穴溅出一股淫液,湿淋淋沾在白艳的臀肉间。 杨氏咬紧唇瓣,竭力压抑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淫叫,美目几乎迸出泪花。 车窗外面,立着两名太监,其中一位据说是内宅总管。外侧还有几名护卫,在马车外围成一个小圈子,再往外,便是人山人海的围观者。 若是叫出声来,不仅车外的太监、护卫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还会被近在咫尺的围观百姓听到。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媚致而压抑的浪叫。那声音虽然不高,却足以被车外的人听到。 杨氏惊惶地睁开美目,却见发出淫叫的竟是自己曾经的婆婆,太后萧氏。 她红唇圆张,吐出的香舌颤抖着,婉转媚叫。 再往后看,却是主人换了一处肉穴,那根粗大的阳物从上方斜插下来,干在婆婆的屁眼儿里。 随着阳具的进出,萧氏肥白的圆臀像皮球一样被不住压扁,她纤细的腰身弯成弓形,肉棒进入时,几乎能看到小腹突起的痕迹。 在主人粗暴的奸弄下,萧氏风仪全无,她双手攀着车窗,两只乳球沉甸甸垂在身下,雪团般前后甩动,不时撞上车厢。 淫叫声传到车外,一名太监弓着腰,仿佛没听到。另一位总管大人却毫不避讳地扭过头,面露不悦地斥道:“叫什么呢?把鞋脱了,咬住!” 萧氏美艳的红唇间咬着一只绣花鞋,只剩下鼻中的呻吟声,一颤一颤。 左边的安乐面红过耳,樱桃般的小嘴抿紧。在她臀间抚弄的手指轻柔而富有韵律,仿佛在抚摸一件艺术品,轻柔地抚弄着她白嫩柔润的粉臀。少女股间的玉户并在一起,宛如一只玉蛤,手指抚过,玉蛤软软分开,在指下露出一抹柔艳的水光。 随着主人的抚弄,少女的嫩穴渐渐绽开,仿佛一只被破开的水蜜桃,露出里面粉腻水嫩的蜜肉。 安乐玉脸越来越红,嫩穴间蜜肉也泛起迷人的水光。 “啊!”安乐惊呼一声。 一柄鬼头刀高高举起,刀光挥下,一名老妇花白的头颅滚落在地。 眼前的黄沙地已经成为血腥的杀戮场,十余名高官厚禄的乱党被尽数腰斩,接着他们的夫人也被带上来,斩去首级。 相比于腰斩的残忍和酷烈,斩首的痛苦要少得多,引颈受戮,一刀两段。然而被斩首的都是女子,而且是受封的诰命夫人,那种强烈的冲击力,使场面愈发惨不忍睹,也让世人见识了宦官的凶残和毒辣。 对面观斩的官员早已没有了幸灾乐祸之辈,一个个脸色发青,冷汗迭出。 哭叫声中,一名名贵妇身首异处,血染黄沙。忽然一名妇人嘶声道:“我乃太后妹!奴辈可来杀!” 刽子手的鬼头刀僵在半空,与周围几人面面相觑。 一名内侍夺过刀,一刀将那妇人脖颈斩断,狠狠啐了一口。 头颅掉落,在沙上滚了几滚,然后仰面朝天,双眼兀自圆睁。 杨氏骇得面无人色,安乐更是身子一软,几乎晕了过去。 身下的萧氏银牙咬紧,死死咬住绣花鞋。被肉棒肏弄的后庭箍住棒身,蜜穴一收一收,剧烈地抽搐着,忽然喷出一股淫液,竟然在此刻泄了身。 场中的杀戮还在继续,死囚们一个接一个被斩首,血流如瀑,掉落的头颅满地都是,难分彼此。 鲜血在黄沙上汩汩流淌,让人感觉几乎会满溢出来,可那片黄沙场就像洪荒的饕餮妖兽一样,贪婪地吸食着鲜血,仿佛再多的鲜血,也无法填满它的欲望。 此时围观的百姓大都仓皇散去,被勒令观斩的官员也晕倒数人,但没有得到北司宦官的吩咐,只能硬着头皮待在场边,目睹那些密谋诛除宦官的失败者们惨烈的下场。 十余名刽子手同时挥刀,人头滚滚而落,死气潮水般一波一波涌来。越来越多的死气弥漫在刑场上,那株独柳树也仿佛被死亡的气息笼罩,枝条无风而动。 程宗扬一早便来到独柳树下,但这回无论他怎么尝试沟通,独柳树都没有任何回应。既没有传来讯息,也没有像上次一样,慷慨送来纯净的死气。 程宗扬只好放弃尝试,不过此时死气已经多得让他来不及吸收,即使因为生死根效率低下,难以填满丹田,也让他恢复了半数真元,足以有自保之力。 车厢内,杨氏修长白美的双腿弯曲着张开,将娇艳的蜜穴敞露出来,躺在狭窄的座椅上,被主人肏弄。 萧氏趴在主人身后,将美艳的面孔埋在主人腿间,伸出香舌舔舐。她臀间一片狼藉,两只肉穴都被肏得大张着,淫液流得满腿都是。 安乐跪在座椅上,双手伸到腹下,剥开羞处,被主人玩弄她娇嫩的小穴。 方才那一幕着实吓到了她们,那妇人虽然不是萧氏的同母胞妹,也是极近的堂妹,安乐一向以小姨相称。谁知就这样枉死刀下,连她的儿子后来也被斩首,全家诛灭。 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安乐和萧氏失去最后一点冀望,终于意识到除了主人,再没有任何可以凭依的存在。 主人挺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杨氏被干得花枝乱颤,忽然“啵”的一声,阳具从她穴中拔出,然后往上一挺,送入安乐水汪汪的小穴。 “啊……” 少女娇啼一声,虽然被淫玩多时,小穴一片水润,但被主人粗大的阳物干进来,小穴仍传来撕裂般的痛意。 程宗扬弓着腰背,肌肉块块隆起,在她娇嫩的小穴内剧烈的喷射起来。 乌云翻滚,天色迅速黯淡,车外寒风呼啸,细小的冰粒夹杂着片片雪花洒落下来,打在车厢上,沙沙作响。 车内少女稚嫩的娇躯被主人压在身下,嫩穴被粗大的阳物塞满,精液一股股注入子宫。 良久,程宗扬拔出阳具,杨氏搂着安乐,小声安慰,萧氏伏在他身下,用唇舌帮主人清理下身的污物。 最后一颗人头终于落地,那些刽子手已经杀脱了力,四仰八叉地坐在刑场旁边,赭红的衣裤血污淋漓。 那帮官员脸色青白,终于捱到内侍一声喝,当即做了鸟兽散,一哄而去。 沙场上堆满了无首的尸骸,几名内侍正指挥军士,将那几具腰斩的尸身头颅斩下,绑在旗杆上,准备拿往各城门悬挂。 周围看热闹的闲人已经寥寥无几,那支待在独柳树下的车马显得格外醒目,引得内侍频频注目。 “走吧。” 程宗扬吩咐一声,郑宾挥鞭虚抽一记,催动车马,吴三桂等人随即跟上。 一名内侍将袍角掖在腰带中,小跑着追来,中行说问了几句,然后叩了叩车厢。 车窗打开,程宗扬赤裸着上身靠在窗边,望着那名内侍。 “给侯爷请安。”那内侍说道:“小的去了府上两回,都没遇上侯爷。没想到在这边碰上侯爷出来散心,倒是侥幸。小的冒昧问一句,是不是仇士良那厮在里头做了手脚,让侯爷为难?” 程宗扬一头雾水,怎么跟仇士良拉扯上了? “你不妨说明白些。” “是奴才的错。奴才是问,仇士良把信永方丈关在牢里,是不是也盯上了那颗珠子?” 程宗扬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有意拖延,却阴差阳错让仇士良背了口黑锅。李辅国手下几次登门,自己避而不见,竟让他们起了疑心,怀疑仇士良是不是也盯上了琉璃天珠。 “这个……”程宗扬皱起眉头。 “侯爷若是不方便说,奴才这便回王爷,绝不让侯爷为难。” “你等等。” 虽然仇士良不是好鸟,可这么把他给坑了,且不说厚道不厚道,怕是唐国又得乱上一轮。 程宗扬想了想,“你回禀王爷,明日一早,我去拜访。” 那内侍陪着笑脸道:“侯爷,奴才难得见着侯爷,何况眼下时辰尚早……” “也算不得早了吧?”程宗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道你家王爷连一晚上都等不得吗?” 那内侍央求道:“还请侯爷开恩,圆了奴才的差事。” 程宗扬心下暗怒,自己还光着呢,谁知这厮竟然跟牛皮糖一样,粘上就甩不脱。 “本侯没空!”说着便要关上车窗。 “侯爷!”那内侍叫了一声,匆忙道:“侯爷若是肯行个方便,奴才必有所报!” 程宗扬停下手,“哦?” 那内侍咬了咬牙,趋前低声说了几句。 程宗扬冷冷看着他,片刻后说道:“去禀报王爷,本侯一会儿便将琉璃天珠亲手送上。走!” 那内侍连忙嘱咐随从一声,自己紧跟着车马,竟然寸步不离。 ◇ ◇ ◇ 车马冒着风雪赶回宣平坊,程宗扬立刻来到书房,找到贾文和。 “我刚得到一个消息:淮西节度使吴元济三日前突然起兵,攻破襄城,劫掠阳翟,传言已经封锁云水!” 贾文和道:“主公可是担忧舞都?” 程宗扬点了点头。 淮西军突然出兵劫掠阳翟,往东越过云水,便是自己的封地舞都。虽然吴元济不至于那么疯,一边在唐国玩造反,一边还敢越过云水攻打汉国,但战乱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不由他不紧张。 “主公可是想将琉璃天珠交予李辅国?” 程宗扬道:“李辅国的手下已经开始猜疑仇士良,虽然这帮宦官狗咬狗,自相残杀不是坏事,但唐国中枢不安,我怕再有人造反,真闹得天下大乱,波及到舞都,那就成引火烧身了。” “舞都必然无忧,主公无需担心。” 程宗扬松了口气,既然老贾这么说,想必舞都不会有事。 “不过主公担忧的不错,唐国若不能尽快讨平淮西叛军,只怕枭雄并起,大局尽坏。” “那么给他?” “给。” 程宗扬叹道:“没想到唐国乱成这样,这边刚杀了几个宰相,外边可就有藩镇造反。局势一日三变,看着都眼花。” “魏博、平卢、淮西这三镇本就是局中之人。淮西已乱,魏博乐从训仓皇而逃,剩下的平卢也不会安分太久。” 程宗扬苦笑道:“难怪唐国皇帝换这么快,内有家奴欺主,外有乱臣贼子,坐这个皇位可够辛苦的。相比之下,宋主身边一帮奸臣,局面倒算好的。” 程宗扬不再迟疑,叫上敖润等人,与那内侍一道去见李辅国。 “嗒”,程宗扬将一尊象牙镶金的佛塔放在案上。 “请王爷笑纳。” 李辅国伸出枯瘦的手掌,将那尊三寸高的佛塔拿在掌中,仔细摩挲了片刻,然后一抖,塔底一扇精致的小门弹开,滚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李辅国将琉璃天珠握在掌中,闭目沉吟。片刻后展颜笑道:“果然是佛门至宝。若非程侯福缘深厚,本王岂能一见?” “王爷客气了。” 李辅国将琉璃天珠收回佛塔,“小注子,小心收好了。” 一名面色惨白的内侍上前,接过佛塔。 程宗扬瞟了一眼,脸色立刻垮了下来,失声道:“郑相?” 郑注刚剃了胡须,下巴多了几道伤痕,铁青的脸上扑了粉,就像蒙了层白霜一样,面色怪异。他勉强扯起唇角,然后低着头,别别扭扭地岔开腿,退到李辅国身后。 程宗扬脑中一时跟糨糊一样,满脑子的糊涂。 郑注堂堂宰相,怎么突然间剃了胡子,还换上内侍的服色,像个刚净身入宫的小太监一样,跟在李辅国的屁股后面打混? 难道这就是政变失败付出的代价? “李训那厮跑到娑梵寺剃度出家,以为剃了头就六根清净,断绝了俗缘。最终还不是掉了脑袋,连个囫囵尸首都没留下。”李辅国道:“这回乱党的两个主谋,小注子就聪明得多,知道找咱家净身,舍了小头保大头。” 程宗扬看了眼风采全无的郑注,“乱党的主谋是他们?” “说是主谋,到底是两个利欲熏心,被权势冲昏头脑的可怜人。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算来算去,机关算尽,到头来反送了自家性命。即便是独柳树下血流成河,又岂能唤醒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李辅国叹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须知这世间,人心最是难测。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哪里是我们这些凡俗间的庸人所能窥测的呢?” 程宗扬道:“若是能窥透人心,是不是就能破妄解惑呢?” “纵然能窥透人心,又怎抵得人心易变?便是眼下这几位……” 李辅国一指周围的程元振、窦文场、霍仙鸣等人,“今日因为咱家的扶携,得登高位,自然对咱家感激涕零,忠心耿耿。可人心苦不足,到了明日,可未必还会感念这份恩情,便是把咱家当成绊脚石,恨之入骨,也是说不准的。” 程元振等人慌忙跪倒,赌咒发誓,绝不背叛王爷。郑注也跟着跪下,一副心丧若死的模样。 程宗扬心下感慨。他拿着琉璃天珠,亲手送到李辅国面前,却没想到昨晚还在起劲蹦跶的郑注,转眼就像斗败的公鸡,斗志尽失。 更可怕的是外间一点风声没有,似乎李辅国只勾了勾手指,这位把唐皇、诸相玩弄于掌股之上的郑相爷就丢兵弃甲,扑到王爷脚下,甚至割了鸡巴效忠。 要不要对自己这么狠啊? 李辅国这糟老头有这么厉害吗?还逼着卫公同生共死? 李辅国微微倾过身,语笑宴然地说道:“程侯英姿勃发,诚为天下第一流人物。” 一股濒死的老人味扑面而来,程宗扬干笑道:“王爷过奖了。” “程侯年轻有为,可需老夫作媒,择一良配?” 程宗扬怔了一下,然后干笑道:“王爷可能还不知晓,本侯已有妻室。” 李辅国笑眯眯道:“程侯莫非看不上咱大唐的宗室?” “岂敢岂敢。” “先帝嫡女安乐公主,年已及笄,为结两国之好,愿为程侯执帚,还请程侯勿要推辞。” 你要是说杨妞儿,我说不定还有点儿动心。安乐?还用得着你送?我自己都吃过的,顺便还吃了她娘,她嫂…… 看到李辅国眼中闪现的异彩,程宗扬蓦然心下一凛,意识到着了他的道。 李辅国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程宗扬背后汗毛直竖,厉声道:“刚拿了本侯的琉璃天珠,就来算计本侯?王爷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李辅国笑道:“程侯息怒。” “呸!”程宗扬拂袖而去。 “敝国愿以兴庆宫为陪嫁。”李辅国扬声道:“无论程侯愿娶哪位。” “娶你娘!” 程宗扬快步出门,任宏牵来坐骑,立即翻身上马,纵骑而出。
背后汗浸浸的,全是冷汗。回想起被李辅国窥破心思的一眼,程宗扬仍不禁毛骨悚然。 他二话不说翻脸走人,不只是因为表面流露出来的愤怒,更担心的是自己无意间一个疏漏,被他窥破来历。 李辅国提及兴庆宫,绝非随意之谈。自己虽然刻意掩饰,但在兴庆宫的所作所为,多半已经落入有心人眼中。如李辅国这样历事多年的老东西,说不定已经猜出自己寻找的目的。 他本来还想问问唐国如何应付淮西的叛乱,却没想到李辅国行事如此露骨,一旦琉璃天珠到手,立刻毫不掩饰地对自己进行窥探,显然大局已定之下,不怕跟自己翻脸,甚至主动出击,逼迫自己惊惶失措之余,露出破绽。 干!这该死的老东西,简直是狗脸!刚拿到好处,立马翻脸不认人。心术之歹毒,行事之无耻,手段之狡诈,几乎是自己生平仅见。 他还看出了多少隐秘? 徐君房?吕雉?赵飞燕?黎锦香? 程宗扬心乱如麻,自己涉及的隐秘太多,几乎每一桩都牵连极广,一旦被人窥破,说不定就有人遭遇杀身之祸。 任宏、郑宾两人左右在前,敖润挽弓断后,三人品字型将他护在中间,疾驰向南。 不多时,太液池已然在望,那座宏伟的蓬莱秘阁漂浮在浩渺的湖水间,此时望去,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 风雪稍缓,宫中冷冷清清不见人迹,却有不少鹰隼雕鹘,在寥落的殿宇上方盘旋。 程宗扬想起在娑梵寺时,目睹信鸽被凶禽扑杀,心头蓦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吕雉亲眼看到那支奇怪的队伍连夜出城,往陵墓的方向行去,李昂的尸骸应该已经不在阁中。 但如果是暗中下葬,已经被取出脑髓的李昂为何还会起身,甚至开口说话? 这手法跟观海驭使的尸傀如出一辙,但似乎比观海的手段更高明,毕竟脑门被挖出第三只眼的纳觉容部可不会作声。 一股诡异的寒意仿佛透过视线,从渺不可及的蓬莱秘阁直入心底。程宗扬打了个激灵,连忙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奔出大明宫,一路冲进十六王宅。 看到杨玉环那张明艳的玉脸,那股寒意才仿佛悄然化去,心头为之一松。 “被狗撵着吗?蹿这么快?”杨玉环坐着银安殿的玉阶前,手里挽着一张雕弓,瞄向大门的方向,见进来的是他,才收起雕弓,悻然问道:“这时候跑来干嘛?我还当有贼呢,吓我一跳。” 程宗扬跃下马,匆忙道:“我刚见了李辅国。” 杨玉环挑起娥眉,“怎么?被那个老人妖吓到了?” 程宗扬低声道:“李辅国是不是真能窥破人心?” “你问这个干嘛?”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肏!你不会是被他窥探到私密了吧?” 杨玉环扯起他的衣袖钻进殿内,用脚后跟把门踢上,“他问你什么了?” 被杨妞儿那双艳光四射的美眸近距离盯着,程宗扬不禁有种窒息感。 李辅国问什么了?哦,要把安乐嫁给自己……这段还是别提了吧。 “问兴庆宫的事。” “你答了吗?”杨玉环道:“不管你回答的是什么。” “没有。我转身就走了。” “那你在脑子里想了吗?” “应该……没有吧?”程宗扬道:“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只能看出来问话时候,我心里的所思所想?” “李人妖的本事有多大,我也不知道。但卫公叮嘱过我,跟李辅国说话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别想。当然,最好是别跟他说话。” “你说话不过脑子,是不是就这么练出来的?” “这还用练?你是看不起我!” “他的六道神目只能窥视到对话时那一刻,别人心里的念头?” “差不多吧。毕竟每个人脑子里记的事数不胜数,他怎么可能一下全看完?顶多配合问话,让你想起他想知道的事。” 程宗扬叩了叩脑门。 罗令提过,他被识破后,李辅国问他从哪儿来,他只答了“东家”两个字,李辅国就不让他再说,从他后面的态度分析,显然只听了两个字,李辅国就确认他是自己家里的小厮。 如今看来,李辅国是借着问话,不等罗令回答,就窥破他心头所想。也就是说,李辅国是用问话激活对方相应的记忆,用六道神目窥视。 如果自己大脑中相应的信息没有激活,李辅国也不可能在浩如烟海的记忆中随便就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自己被窥视到的,就是跟安乐、萧氏、杨氏厮混的情形…… 虽然被老人妖窥破隐私,脸面丢得有点儿大,但也就是丢脸而已。何况真要说丢脸,唐国的脸面丢得反而更大些。 等李辅国提起兴庆宫,自己已经意识到不对,想都不想就夺门而出。现在看来,倒是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李辅国知道兴庆宫有秘密,也知道自己正在探寻其中的秘密,但兴庆宫到底有什么秘密,自己没去想,他也没办法从自己这里找到线索。 “这个老东西,竟然还有这种手段……”程宗扬心有余悸地说道。 “要不然李辅国怎么能独揽大权,一手把持宫禁,连鱼朝恩、仇士良都老老实实,不敢作妖?” 程宗扬微微松了口气。安乐等人的去向虽然被李辅国识破,但这事他们多半心里有数,顶多是猜测变成铁证。而且这事传扬出去,自己跟唐国都没脸,对李辅国也没半点儿好处。大家心照不宣,谁都别提算完。 但自己往后再要面对李辅国的时候,可得千万小心。最好离得他远远的,看不见最好。 程宗扬心下略定,随口问道:“你不是在府里吗?怎么把仇士良的人关在门外了?” “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李溶和成美此前一直在传要立嗣当皇太弟、皇太子,他们两个一起进宫,还能是别的事?我怕老人妖他们商量完,一个当皇帝,另一个当成乱党给杀了。” “不至于吧?” “太至于了。”杨玉环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唐国每回皇位更迭,李家的王孙公主得死多少吗?” 这算是唐国的黑历史了,几乎每次帝位更替,都伴随着大大小小的宫变和阴谋,得胜者为了皇权,屠杀起自家兄弟姐妹、叔伯子侄从不手软,被杀绝的支系都有一堆。 “那你就这样硬拦着?” “等他们吵完呗。他们商量好立哪一个,带着仪仗来接人,我再开门。总不能让他们平白去送死吧?” “谁会当皇帝?” “不知道。我顶多保住不该死的,别莫名其妙就掉了脑袋,要是再胡乱插手皇位的事……呵呵,”杨玉环哂道:“本公主早就死翘翘了。” 杨玉环虽然日常式的嚣张跋扈,但都是些小事。在真正的大事上,她行事其实极有分寸,从不揽权,插手政事。这也是各方之所以能够容忍这位异姓公主存在的根本原因,一旦杨玉环越过那无形的界线,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使有卫公在背后撑腰,也未必能保住自身。 杨玉环这会儿才想起来,“你干嘛去见李辅国?” 程宗扬叹道:“还不是因为琉璃天珠。” 杨玉环颤声道:“你是为了我,宁愿把琉璃天珠给李辅国,也要除掉窥基那秃驴吗?” 程宗扬沉声道:“感动吗?” “感动你个头啊!”杨玉环拍案道:“那个死太监眼看都快死了,万一他夺舍重生,还不得再祸害唐国几十年?” “夺舍没那么容易吧?说不定他夺舍不成,提前魂飞魄散了呢?” “难说。”杨玉环面沉如水,“他提起过,有些佛门圣物,在轮回转世上有奇效,因此才被专门用来夺舍。” 岳鸟人说的? “那李辅国准备夺舍谁?如果夺舍李昂,干嘛要把李昂的脑子取出来?”程宗扬猜测道:“难道是他的脑子移植过去?这也太危险了吧?” 杨玉环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他会选个更年轻的……”说着她忽然一拍案,失声道:“安王和陈王!”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道:“不会吧!” “不行,我得让他们两个赶紧躲起来!” 杨玉环雷厉风行地叫来李溶和李成美,“你们两个!立刻去天策府!没有我的吩咐,一步不许离开!” 两人一头雾水,李成美苦着脸道:“姑奶奶,能不去吗?那边都是行军灶,难吃得要命。” “不去也行。”杨玉环把斩马刀往两人面前一剁,“把自己阉了,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李成美脸立马青了,“我去!立该就去!” 等李溶和李成美争先恐后地跑掉,两人才松了口气。李辅国召他们入宫,肯定没安好心,即使不是为了夺舍,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今能庇护他们的,也只有卫公了。 杨玉环双手推着程宗扬,“你赶紧换衣服去!” “干嘛?” “低调点儿,我们一起去兴宁坊。” “去兴宁坊干嘛?” “找黎姑娘!你去跟她说,以后我罩着她!让那个不要脸的老女人去死!” “别闹!”程宗扬有点急了,她搅和自己也就算了,真要把黎锦香的谋划也搅乱了,自己对得起那个忍辱负重,心结难解的女子吗? “好啊,你这就嫌我闹了?”杨玉环指着他,悲声道:“你……你跟那个老女人干的好事!高力士!” 眼前一花,高力士就跟一只抹着红嘴唇的馒头精一样,倏忽出现。 “拿条白绫来,立马把我勒死!传出去,就说姓程的逼奸不遂,本公主含冤自尽!让大唐的军民给本公主报仇!” ◇ ◇ ◇ 程宗扬双手捂脸,耷拉着脑袋。 在他身前,一位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公子哥儿打横躺在座席间,一双长腿翘在他膝上,得意地直哼哼。 “跟我斗?这回先放你一马。下回再敢偏袒那个姓吕的老女人,本公主就把衣裙一撕,冲出去说你强奸我——保管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程宗扬抹了把脸,试图跟她讲道理,“我名声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管!谁敢惹本公主不高兴,本公主就让他臭大街!” “你怎么不跟吕处女比个高低呢?比如……” “想都别想!那种下贱的勾当,只有老女人那种不要脸的才干得出来!”杨玉环握紧粉拳,用力捶着座席,“没得脏了眼睛!想起来都恶心!” 程宗扬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杨玉环厉叱道:“你看什么呢!” “在看你的脸,”程宗扬思索道:“怎么这么红呢?你是不是在想……” 杨玉环咆哮道:“谁脸红了!” 程宗扬凑近了些,“是不是心虚了?” 一股逼人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杨玉环险些咬到舌头,“谁、谁心虚了!” 程宗扬俯下身,仔细看着她。 杨妞儿那张姣艳的玉脸此时都红透了,虽然凶巴巴地瞪着他,但又密又长,犹如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发颤,显然气势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足,倒是有几分心慌意乱。 程宗扬越贴越近,几乎触到她的鼻尖,鼻中满是她甜美的呼吸。 杨玉环抬手按在他胸口,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你要干嘛!” 程宗扬沉声道:“你胡子歪了。” 杨玉环连忙回手去摸唇上贴的胡须,却被程宗扬一个猛扑,老虎一样狠狠吻住她的红唇。 脸颊贴着她光洁发烫的娇靥,鼻尖摩擦着她脂滑玉润的琼鼻,嘴巴含着她饱满香甜的唇瓣,舌尖叩开她的玉齿,与她软腻柔滑的香舌纠缠在一起。 程宗扬含着她的檀口香舌,一边亲吻,一边温柔地变换着角度。鼻尖从她鼻侧划到玉腮,满口的甜糯与芬芳。 那条滑嫩的香舌本能地躲闪着,但在他锲而不舍地纠缠下,退无可退,终于迸发出炽烈的激情,两人忘我的深吻在一处,火热而又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传来高力士的公鸭嗓,“公主,兴宁坊到了。” 杨玉环触电般把他推开,匆忙坐直身体,举起手指将散乱的秀发拨到耳后,调理了一下呼吸,扬声道:“知道了。” 程宗扬坏笑地看着她,挤了挤眼睛。 杨玉环恼羞成怒,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将嘴巴上的口水狠狠擦在他胸口,然后拣起掉落的小须子,贴在唇上,随即推开门,跳下马车,从袖中拿出一柄象牙精雕的折扇,“唰”的打开。 “凉州武馆……嘁!” 杨玉环打扮得如同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一边故作雅致地摇着扇子,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匾额,“看着就不怎么样。” 武馆的大门关着,里面隐约传来人声,似乎还不少。杨玉环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在街口等着。” 凉州盟的驻地并非主街,车马一停就占了大半巷子。高力士等人驾车离开,程宗扬上前叩门。 一名壮汉打开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他身后,“阁下是……” 程宗扬穿了一身粗布衣物,看起来就像后面那位公子哥儿的跟班。 杨玉环摇着折扇,唇上的小须子飘飘欲飞,“本公子乃齐国公杨太尉之后,久闻周少主大名,特来拜见。” 听到身份这么显赫的权贵子弟,竟然亲自登门拜访周少主,那壮汉也不禁一愣,立马奔进去禀报。 杨玉环翻着白眼道:“一点儿待客的礼数都没有,都不知道请我们进去。” “江湖儿女,哪儿那么多臭规矩?”程宗扬推开门,“请吧,杨大少。” 杨玉环摇着扇子踏进院内,一眼就看见院中的木台。 “这是擂台?你说的那个擂台赛,就在这儿比的?太小了吧?” “这还算小?打个擂台难道还要跑马?” “我还打水战呢。” 两人正在斗口,一名长脸年轻人大步流星出来,他身着劲装,头扎翠巾,气宇不凡,顾盼间睥睨之态横生,一边走一边抱拳,“杨公……” 话未说完,周飞看清旁边那个跟班,脚下一跘,险些跌倒。 “……子。” 程宗扬上前道:“这位是杨太尉家的公子,听说周少主的英雄事迹,敬佩不已,特地赶来拜会。” “呃……哦……公子……” 杨玉环用折扇掩住下巴,粗粗咳了一声,“进去说吧。” “是,是。” 周飞惊疑不定,这位公子身长玉立,比自己还高了半头,象牙扇、白玉带、丝履珠冠,一看就富贵逼人,非是寻常人家。 他偷偷看了主人一眼,只见自家主人乔装布衣,此时双手虚拂,对那公子作了个请进的姿势,态度恭谨得不像话。 能让主人如此客气,这位公子定然来头极大。周飞心潮澎湃,连这等身份高贵的公子都亲自登门拜访,若是传扬出去,自己的名声定然更上层楼! 周飞递了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拱手道了声“请!”两肩一挺,当先引路。 此时已然入夜,但还有不少江湖汉子在演武场上练功,冒然风雪打熬力气,见周少主领着一名衣饰华贵的公子进来,纷纷注目。 周飞龙行虎步,目不斜视,走到一半,他唤来一名手下,刻意压低声音吩咐道:“杨太尉家的公子专程来拜访,让大伙儿动静小些,不要打扰了杨公子。” 杨玉环用扇子掩住嘴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周飞将两人领入自住的小院,厅中已经有客人在座。 周飞介绍道:“这位是波斯商会的苏大商。” 双方拱手问好,苏沙看着这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儿,同样露出一丝惊疑,随即笑道:“周少主有贵客登门,在下先告辞了。” 杨玉环一直用扇子掩住口鼻,等苏沙走远才嘟囔道:“就烦这些胡狗,用了那么多香料,还盖不住那股狐臭味。” 程宗扬只当没听见,随意往椅中一坐,不等周飞开口便道:“你老婆呢?这会儿在家吗?” 周飞怔了一下,赶紧道:“在的。” “那正好,”程宗扬直接道:“杨公子听说你老婆生得美貌,又娴淑雅静,专程登门,想一亲芳泽。” 周飞猝不及防,脸上顿时像被泼了油彩一样,青红交加,渐渐的,显露出一丝狰狞。 不会吧?搞得太过火,他终于忍不住要跟自己翻脸?程宗扬手心里暗暗捏了把汗,冷笑道:“怎么?忘了你签过的誓书了?” 听到誓书两个字,周飞神情一滞,眼中流露出一丝迷乱,片刻后低下头,嗫嚅道:“是。” 虽然应得驴头不对马嘴,但态度已经是服软了。程宗扬宽慰道:“放心,杨公子跟我是同床并榻的交情,不是外人。嘶……” 程宗扬被杨玉环踩了一脚,痛得咧了咧嘴,“杨公子家中可是长安城最顶尖的豪门,别说寻常人家,就是一般的官员,想攀附也攀附不上。我费了不少力气才说动他赏脸来一趟,大好良机,可不要错过了。” 杨玉环咳了一声,“听说你要入翊府充任郎将?” “……是。” 杨玉环嗤笑道:“一个区区五品的郎将,若是本公……子高兴,便是翊府的中郎将,也不过本公子一句话的事。” 翊府中郎将?周飞眼睛亮了起来,那可是正经的高级军官! 程宗扬插口道:“你以为我会随便带人来?直说了吧,杨公子跟我好得穿一条裤子,而且家世深厚,手眼通天,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你捧到天上。要不是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有意提携一把,你能有机会结识这等大人物?” 周飞又惊又喜,抱拳道:“小的这就去唤贱内过来。” 周飞匆匆入内,片刻后折身出来,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贱内身子不妥,不好出来相见,非是有意怠慢……” 杨玉环将象牙折扇一合,吹着须子道:“老程,这是怎么说的?” 干!你们怎么都这么多戏? “怎么不舒服了?” 周飞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混账东西!有事敢瞒着主子!” 周飞连忙叉手回道:“劣奴不敢。贱内她……昨天被主子收用,这会儿还起不了身。” “哎哟,老程,”杨玉环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可以啊。” “算了,我们进去吧。”程宗扬对周飞道:“你在外面守着。” “是!” 昔日的洞房内垂着纱帐,那位少夫人拥被卧在榻上,脸色一片惨白。 程宗扬挑开纱帐,黎锦香嫣然一笑,“我还以为他觉察出破绽,故意设了圈套诱我。”说着从被下抽出一柄长剑,放回榻旁的鞘中。 “你太小心了。” “若不是够小心,我哪里能活到今天?”黎锦香妙目一转,“这位是?” 杨玉环摘下胡子,“我听说有位奇女子,特意来看看,你不会见怪吧?” 黎锦香目光微闪,“太真公主?” “这么容易就认出来了吗?”杨玉环笑道:“黎妹妹好眼力呢。” 黎锦香左右看了看,“你们……” 程宗扬点头道:“你猜得没错!我们有一腿。” 杨玉环横身一肘,打在程宗扬肋下,“有个鬼!你先出去,我跟黎妹妹有话要说。” 程宗扬捂着胸侧,“有什么话还要背我说的?” “女儿家的私话你也要听?厚脸皮!” 杨玉环不由分说,双手推在他背上,把他推出门去,然后“呯”的关上门,插上门闩。 客厅大门紧闭,周飞贴在门后,一边从门缝里往外张望,一边握紧长枪,神情间有几分不安,唯恐这会儿有人叩门。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拘紧地让开少许。 “这地方收拾得不错啊,是你新婚的洞房?” “是。” “不用太拘束了,我这个主人很大方的。” 程宗扬大模大样坐到椅中,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放在案上,“看看吧。” 周飞有些不解地走过去,小心拿起文书。 “这是翊府的任职文告,枢密院已经用过印。”程宗扬笑了笑,“周少主,恭喜啊。你现在已经是大唐翊府的正式将领了。明日一早去翊府应卯,顺便填写告身,领取腰牌、佩刀。” 周飞面上涨起一片血色,拿着文书的手指都在发抖。然后一甩前襟,双膝跪地,抱拳道:“多谢主子恩典!劣奴愿为主子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好干。那位杨公子的话,你也听到了。只要他动动手指,要不了多久,就能提拔你当中郎将。” 程宗扬感慨道:“那可是翊卫的高级将领,多少武林豪杰想都不敢想。你一个外族出身的江湖人,别人几辈子都做不到的事,你轻轻松松就能拿到手,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都是主子的恩典!” “杨少爷是贵公子脾气,他要满意,什么都好说。若是惹得他不高兴……” “劣奴明白!” 程宗扬笑道:“拿去给你手下看看吧,都高兴高兴。” 这话正说到他心坎里,周飞抱拳一拱,喜不自胜地拿着文书出去,与属下同乐。 不多时,院中传来一声惊呼,“天啊!这是真的吗?” “上苍保佑!我们周族终于……终于立足了!呜呜……” 大主灶昔明博早已得知自家少主有望入职诩府,此时捧着文书仍忍不住老泪纵横,“苍天啊,你睁眼看看吧!我们少主刚到长安,就得到了官职,吃到了大唐的俸禄!光宗耀祖啊!少主,不对,以后要叫将军了……” “不必。”周飞矜持地说道:“以后在内还用旧称,到外面再叫将军。” “我得拿着文书给族里的人都看看!”昔明博抹了把热泪,用漏风的嘴巴说道:“还有盟里的剑霄门、青叶教、丹霞宗、铁马堂……让他们都来看看!看看少主的威风!” 周飞淡淡道:“区区一个郎将罢了。” “怎么能叫区区?咱们大弁韩,可曾出过一个郎将?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到的福气!” 昔明博急吼吼叫来人,将自家少主入职翊府的消息诏告天下,让手下们准备酒肉,大宴宾客,庆贺周少主鱼跃龙门。 ◇ ◇ ◇ 与此同时,皇城西南隅的独柳树下。 数以百计的尸首已经被清理大半。除了要被悬首示众的主犯,其余尸骸都被运往城外的乱葬岗,暴尸三日。如果有亲友认领,还能有薄棺安葬。但一些几近灭门的人家,尸骨无人认领,最后只能挖一个大坑,胡乱埋葬。 几名低阶的内侍正在清点最后一批尸骸,忽然有人叫道:“不对啊!怎么少了?” “怎么可能?”一名内侍说道:“人头都是验过的,对着名册,杀一个勾一个,我在旁边看着,勾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少。” “刚才运完那批,应该还剩三十来具,可这会儿只有二十多具。” “你数错了吧?” “不信你来数一遍。你瞧!”那内侍拽着同伴道:“人头跟身子还对不上。这身子是个男的,人头分明是女的。” 几名内侍面面相觑,片刻后齐齐打了个冷战。 为首的内侍低声道:“肯定是前面装车时候弄错了。别管了,赶紧装好。” 几名内侍都闭上嘴巴,将余下的尸骸扔到车上,匆忙离开。 夜色如墨,那片黄沙上的血迹渐渐渗入沙中。 雪花又一次飘落下来,覆盖了黄沙,那些血污被掩在雪下,再无踪迹。 唯有旁边那株独柳树枝条如旧,静静等待着黎明的钟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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